青年搁下茶盏,抬眸看着堵在门口,欲言又止的伙计们:“眼下也没我要做的事,让我休息会。”

“银子该分的我都让阿明分了,可没藏私。”他半开玩笑道,“难道是阿明拿着银子私吞了?”

坑无赖和柳家本来就是寻乐子,他也没独吞那二两银子。

问荇拜托阿明,给醇香楼里头勤快的伙计和厨子一人分了二十文,给阿明还多分了二十文。

剩下的银子他打算忙完迎春宴,买些料子好能保暖的衣服,再给后院铺条路。

昨晚听说他要歇一日,阿明高兴得不得了,以为明天总算逍遥了。这才过去大半天,又要问荇去盯着外头。

伙计们赶紧连连摇头:“不是,阿明都给了,一文钱也不少。”

“问小哥,不瞒你说,我是心慌得很。”阿明苦着脸。

许掌柜最近和善得可怕,今天又没问荇盯着,弄得他们浑身不自在,加上大事压在身上,连打闹都没力气。

账房捏着账本没等来问荇,仓库里头的伙计也把数目点了三遍,后厨已被擦得一尘不染。

万事俱备,仍然无法让伙计们安心,毕竟谁都是头一次遇着让柳家尝菜这种大差事。

“没出差错就不必忧心。”

问荇不知从哪里又顺出块糕饼,就这茶吃起来。

“问小哥,你有几成把握能让柳家挑我们?”小账房探着脑袋,小心翼翼地问。

“没把握,柳二少爷八成有心水的酒楼,十成十不是我们家。”

问荇含含糊糊道,脸上却没忧色。

“那你还……”

问荇咽下糕饼,擦了擦嘴:“但眼下能做的我们都做了,而且比预想要好得多。”

“其余酒楼之前大多都入过柳家的眼,醇香楼是第一次被选上。”

他不紧不慢道:“我们为什么要怕他们,难道不是他们该怕我们被选上,让他们丢面子么?”

阿明呆愣。

问小哥说得好,好像有道理?

左右他们一个小镇里头的酒楼,选不上赚吆喝,选上了赚大吆喝,还能让县里头瞧不起他们那群人睡不着,有什么好怕的。

这么一想,小伙计们也不似之前那么心焦,散开去各司其事。

门口恢复了清净。

账本被倒扣在桌上,砚台上墨迹干涸,纸面也染了些墨渍。

若是让柳连鹊见着,恐怕免不了说他。

问荇将账本合上,桌子收拾得齐整干净,带墨迹的纸叠平。

他继续趴下窗前,瞧着栗色羽,淡褐色肚皮的圆滚滚雀鸟飞来又离去,时不时发出婉转的啾鸣。

过了一个时辰,他的屋门再次被敲响。

是许曲江来取账册,顺道提醒问荇好好打扮一番:“明日若是柳家人要见你,至少得瞧着工整。”

他微微皱眉,看着问荇因为睡回笼觉变得乱糟糟的长发。要是让柳携鹰见着问荇这模样,免不得要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奚落番大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