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能费劲凿这么一座塔,想必其人是极为自负的。会有这种荒唐想法也不奇怪。”
拏离不置可否,继续行走。蔺含章打量着墙壁,光滑平整的墙体,一处接缝都没有。难不成这整座塔,都是由整块巨石刨挖而成。
正如拏离所说,接下来两层分别是形貌狰狞的修罗,和身着布衣的凡人。从刻像来看,云梦泽的族人在相貌上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属于天道的一层,是空的。天顶上雕刻有一本摊开的书,上面却没有刻字。
“道在无言。”拏离平静地说,“也是种理解。”
蔺含章借着黑暗,掩盖住惊异神色——一本书,是啊,这天道不就是一本书。
下至最后一层,二人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那绰绰黑影,居然是许多干尸。倒挂在头顶上,其中一具的手里,就恰巧捧住了半颗夜明珠。
干尸身上所穿着衣物,和他们先前看见的女官无二。而因为太过密集,所围绕的事物看不太真切。只依稀是一具人形。
这大概就是铭文中的城主“羟”。而这场景,就像是一群宫人在吊唁着主人死亡的场景。
——不只是吊唁,他们的胸口都插着匕首一类利器。居然是在见证了城主死亡后,集体自戕而亡了。
蔺含章刚想说些什么,就被拏离拉扯到身前。他的一只手也压在他嘴唇上,轻轻按着。耳边是浅淡地呼吸声,和一道耳语:
“不要说话。”
蔺含章被他这么一拿捏,哪还说得出话。在那只温软干燥的手掌中连连点头。
“你听。”
他一放松,拏离才能传音入密,在他神识中说道:
“这里还有一个心跳声。”
的确,除了蔺含章精准如人偶的心响,和拏离贴在他背上的胸膛中传来平稳震动。一个细微、但急促,十分突兀的韵律也回荡在黑暗中。
他们靠得极近,又都敛住了呼吸,很快二人的心跳就协同一致,几乎消失在感知里。反而是那一点涓埃之微的声响,愈来愈明显。
拏离挪开按在他脸上的手,已经做好了召唤涤尘的准备。
层叠干尸中,被掩盖的轮廓逐渐显现。
那是一具被玉石包裹的人体,在明珠映照下,反射出冷冷幽光。
玉俑的头部已经不复存在,似乎有什么东西破体而出,只留下横贯胸腔部位的大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