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德真君羽化,宵练真君旧疾复发。期间各峰也派人前去探查那云蒙秘境……往后又生出许多事。内门大比一延再延,如此竟过了十年。

对普通修士而言,上层机密与他们无关。考试这种事,也是能拖就拖。

十年不过弹指。要说变,还是数云蒙之变后,藏剑的剑修折了数十名。大师兄自请守灵,一时也没有新人突起。从前的旺盛的灵植、丹修都已饱和;反而一向凋敝的阵法一派,壮大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十年间,藏剑共破译了阵法三千余座,秘文六百多本,功法更是能从藏书阁一路铺到云梯……这还只是公开了的数量。

多一座阵法被破,阵法师也就多一个就业机会。仅仅前年的云梯之上,就有五、六十人想投入阵法门下。

而这些,都是一人功劳。

此时,这年轻阵法师正面对着一座火炉。炉中火光阵阵,随着风箱拉动,不时喷出些星子。跳动火光映照在那人身上,勾勒出一身与其职业颇违和的精壮肌肉,和那张依旧俊美精致,又增添了几分风流韵味的面容。

青年手握锤柄,正以极快的速度敲打着砧台上的寒铁。金石相撞,火星迸射。而他的动作完全不受影响,连番重锤,嗡鸣声响成一片。

这个声名鹊起的阵法师,和从前一样,不务正业地戗行到了炼器地盘。他眼前这块寒铁,正是连众真人都束手无策的一块原材。

当然,他也并非精通所有事。十万锤下去,砧台都烧的火红,这铁块依然纹丝未动。

直到他抡锤的手渐渐挥出了残影——细看来,并非影子,而是自他肩胛上,真长出了多条手臂,如蜘蛛一般散开。

这便是蔺含章炼的“器”。他仍在尝试着炼化阴阳妙化蛛,甚至不惜以自身为容器,与这魔物结合。

眼下,他赤裸的后背上,便衍生出这八根手……指。

“铛”得一声巨响,蔺含章放下锤头,轻叹了口气。

那八根蛛腿向前包裹着他的身躯,细看来却是人的手指形状,实在瘆人得很。炼了两个月,还是这般形态,阵法师无语凝噎。尸傀的炼制他算是很拿手,没想到改造起来却如此困难。

眼下,他暂时收起了这畸形器官。法袍一披,又是萧萧肃肃的正派修士。款款步出炉室,立即有两个杂役小童迎了上来。

“蔺师兄,你可算出来了,这几天又有许多人找上来。”

“是啊,眼见大比开始,不少师兄想求法器,我们登记都快登记不过来了……”

“蔺师兄,仓蠡真人前日里来过,不过并没让我们通传……”

他们一言一语说了好阵,也都是蔺含章早就知道的内容。最后望着两小孩眼巴巴的目光,一人赏了瓶丹药,将人打发走了。

山涧盘旋着几只灵鹤,看似毫无规律地闲荡,实则都是蔺含章的眼线。

或者说,整座藏剑上下,已经布满了他的傀儡。

当然,眼线也不是他一人所有。这传奇阵法师一出炼坊,那些有事相求的人,便都蚂蚁觅食似的聚了过来。

眼见各处通路上堵满想要“偶遇”的修士,蔺含章干脆使了个传送阵法,凭空消失。只余那些匆匆赶来,却扑了空的修士,留下一声声长吁短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