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术幽幽看着他:

“难道我还能上来就叫你们怪物么。”

他倒是极有察言观色的本事,后知后觉,感到拏离真是个任人揉捏的性子,言语间放肆不少。这时,蔺含章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拎起他,冷笑道:

“我不管这世界是圆还是方,是让人当球踢的我都无所谓;你也不用说那些废话,你父亲枉为一城之主,算计人不成,还把自己儿子都搭上了。你和他一样,也是个分不清形式的蠢货。”

“我……”

“哦,是我忘了,一开始就是你坏了事。虽然那几个械人不至于杀了我二人,却也不是毫无威力。若非你出来搅局,袁绍也不会中止攻击,平白误了战机。

更蠢的是,在摸不清敌人实力的情况下,你们就敢随意出手。既然知道我们是怪物,你那一刀又有什么用?修道讲究一报还一报,若非是我师兄这样纯善之人,在你拔刀的那刻,就可将你挫骨扬灰!

再者,刺伤我师兄后,你为何不自戮?那样我们拔不出刀刃,只能去找城主谈判。而不是像你一样贪生怕死,送到我们手里做人质,真是蠢得不能再蠢。”

最后,他语调反而轻松起来,俊容上笑意一闪而过:

“若城中尽是这样的蠢人,也难怪每次到访的修士,都说此处是桃源仙境。遍地唾手可得的修为,可不就如此吗。”

袁术脸色苍白,却是一步也不让:

“引雷台的天雷,看来你还没挨够。”

得知这一真相,蔺含章却不像他想象中震怒,而是淡淡道:

“我们活下来了,这是事实。而要杀死你们,比碾死蚂蚁还容易,这也是事实。”

他说话间,身上淡淡的真炁散发出来。顿时就让袁术身上一阵发烫,甲胄破裂处,一阵灼烧般的疼痛。

“停下。”

拏离挥手本想让他退下,触碰到蔺含章肩膀后,又改为安慰般抚摸着:

“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恨,我也是一样的……但,这却也不是某一人的过错。”

蔺含章这才收敛声息,反握住他的手,没有说话。

他看似动了几分怒,实则心里是一片平静。这些年对拏离的亦步亦趋,看似让他变得好善乐施、积德累仁了。可人哪有那么容易改变,暂时站在正道一边,也不代表他就成了大善人。

说这些话,其实是为了提醒拏离。这些“凡人”将他们视为怪物,可他们自身又何尝不狡诈。结合云梦泽之景,蔺含章可以确定他话语中有一部分真相。但……就算抵御外敌是合理的,当自己成了那个外敌,也不能站在对方的立场上吧。

蔺含章突然庆幸,自己是在袒露了心意后,才面对眼前这桩桩件件。拏离是个近乎神性的人,难保不会对凡人产生怜悯。他正是提醒他,同族之血还地上蜿蜒,对敌人的同情,只会让雷台上焦黑尸体再多几具。

至于对这些人的剥夺……弱肉强食,哪处又不是如此呢。既然拏离心里也是有他的,总该偶尔放下大爱,听一听他的话,感受感受他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