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当然是他编的。难不成要他说那书中没写,所以鬼知道怎么回事——这事拖得越久,其中荒谬,就如滚雪球般愈来愈大。若有人告诉第一世的他死后还会重来一回,他是怎么也不会信的。而如今重来了三回,蔺含章自己偶尔都会自嘲几番——真是想死都死不完。

那天道之书,他也是亲眼看过,才能接受良好。并且在此前提下做出了许多出格之事,甚至对其加以利用。

但拏离心中对大道的坚守,恐怕世间都没几个人能比得上。这般虔诚,却只为了一本不知出自哪的编撰话本。

蔺含章开不了口。夸父逐日的最终,发现太阳只是一团萤火。世间最大的笑话也不过如此了。

拏离从床榻上坐起,单手捋着一边长发。方才胡闹一通,发丝难免纠缠,被他生硬扯着,竟也不嫌痛似的。

蔺含章看得心跳,捞过来一点点梳开。又听对方说:

“道生万物,却因为其蒙昧,就不加以庇佑,生而不养……这样的道,还值得推崇吗。”

“师兄。”

蔺含章停下手中动作,盯着那发丝,郑重道:

“此话太重了。”

“我并没有悖逆之心。”

拏离继续道:

“……我从前以为人存于世,就是为了修行炼炁,成就大道。可仔细想想,炼炁和得道,难道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人人皆说飞升得道,可真正成功的又有几人。那些生来羸弱的人,难道是天生就被道所抛弃?既然如此,又为何要令其诞生。”

“……可师兄有没有想过,本就只有少数人能决定自己的命运。”

他虽然神态平静,但言论简直像是下一秒就要走火入魔般。蔺含章也发觉这么哄着劝着不是道理,终是吐露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人人都想做那执剑人。可有人能作为锋利的刃,有人却只是磨刀的石。剑是少数,石头是多数,大多数人都只能将自己寄托于天命,等待被磨砺;

只有那么几个人,就像他们口中的‘极人’一般,是穷尽世间使命的极致。或许这才是宇宙的规律,即是凌驾于天分、运势、机缘……能掌握世界命脉的存在。”

他抓住拏离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胸口上:

“师兄,你听我的心跳,是不是很稳定。那是因为我已经死过了,心跳于我而言也不过是种规律。我挣脱生死,不是为了修炼的好处,而是因为我要把我的命,牢牢握在我自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