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场出来,每个人都即将面对分离。
高考之后的关超就仿佛是被剧烈摇晃过的易拉罐,开启封盖的时候,就是“砰”的一声巨响。
关超的父亲跟厂里签了合同,去非洲五年,月底他出了成绩就走。
而这项工作的福利之一是子女大学毕业即可进入航天城接班。
关超是在报志愿的最后一天才知道的这件事。
他父亲当时执拗地要求他必须报考本科,三本自费都无所谓,但是必须有本科文凭。
“专科给你丢人?还是我给你丢人?”关超怒喊,摔门要走的时候,男人突然跪下来。
关超整个人僵住。
男人急迫说:“我求求你行不行?你就听我这一次,以后我都不管你。”
关超背对着他,好半晌问了一句:“你以前是管了还是怎么?”
男人当时抱头痛哭,“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可你就听我这一次行不行?考个大学就行,我去非洲五年,给你换了这个接班的名额,可能也不是什么好出路,但算我赔给你的。”
关超此刻才知道父亲即将去往非洲。
他急促转身,看到的中年男人颤抖的头顶,是一圈灰白的发。
“我就这么点本事,不能帮你什么,就想给你换个一辈子的保障,也许也不是什么多好的出路……可怎么说大学文凭怎么都有用些,你毕业了不回来也没事,想回来至少有个工作养家糊口。你小时候我打你是我不对,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想弥补什么也做不了,你不用原谅我,可这次,能不能听我的……”
关超退了几步,眼泪扑簌簌掉落,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男人缩在地上哭成一团。
关超转身踢翻了家里的茶几和桌子,不顾一切跑了出去。
第90章
那天窗子响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我在小花园角落的凉亭里找到关超,他已经不知道在那里停留了多久。
仍旧是我们小时候经常流连的地方,捉迷藏的时候被抓到,受了伤又躲在这里,只是这次蒋翼和亦非都不在。
我双手撑着就坐上了高高的大理石窗棱。
我长高了,已经不需要蒋翼扶着就可以做到一些事了。
月光下关超手里摆弄着两块石子,侧脸见我来了,眼睛还肿着,却眯着,仍旧是嬉皮笑脸:“我和蒋翼小时候比看谁能从这里扔石子到你家窗户,输了的请可乐,你猜每次都是谁赢?”
我不想说话。
“都是他赢。”他笑:“但是每次也是他请可乐。因为他输不起,我的钱总不够花。”
他又有些出神,“其实,那人也没少给我零花钱,也不知道怎么就是不够花。”
“你不会喝酒了吧?”我闻闻他身上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