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同样的年纪里,季一鸣得做狗爬当摇摇车驮着贺琛指哪爬哪儿,得感恩戴德地吃贺琛不想吃的剩饭,得捧着笑脸忍受贺琛阴晴不定的少爷脾气。
上小学时,贺家为了让季一鸣继续陪着贺琛,特地把季一鸣送到了洛津附小,和贺琛同班。
他们还专门送季一鸣去学了柔道,以便于能就近保护贺琛,因此小学六年来,季一鸣曾替贺琛打过无数次架。
小升初是季一鸣自己考上来的,贺家本来还想让季一鸣和贺琛分到一个班,但最终是贺琛拒绝了,他笑得格外意味声长,说七班也挺好。
当时的季一鸣还不懂七班到底好在哪里,直到贺琛找到他,让他“想个办法”,偷换掉池绪的作业。
普通人被冤枉误解也会感到委屈痛苦,更何况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贺琛的心歹毒得很,他早在小学的时候就无师自通了这种手段,摧毁过很多本该前途光明的小孩,让他们与亲朋好友生出嫌隙。
季一鸣不想当贺琛害人的工具,他试着拒绝过,给出的理由也很充分。毕竟教室人来人往,他也不担任任何课代表,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池绪的作业。
可贺琛却拍了拍他的脸,挑起嘴角道:“季一鸣,你该不会以为我在跟你商量吧,干不成就滚。”
“你全家都滚。”
季一鸣如梦初醒,嚯地抬起头。
他家里有老人得治病,他还得上学,他父母不能失去经济来源。
“池绪,求你了,求求你。”季一鸣本来是半蹲着的,膝盖一点地就跪了下去,他跪得十分自然,反正以往对着贺琛也跪过不少次。
季一鸣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求池绪什么,难道求池绪配合自己被冤枉吗?他只是下意识地跪下,磕头,心中却既恨又妒。
有钱人家的贵公子,被冤枉一下也只是丢了面子,就算因此而大受打击,成绩变差,家里的钱也够他挥霍到下辈子。
可他要是没完成贺琛的任务,他家里就会有四个老人因此没命。
“你先起来。”
池绪声音淡淡的,伸出手,扶住了季一鸣的胳膊。他身上有股好闻的茉莉花味儿,校服里是干净的白衬。
季一鸣本来打算再死缠烂打地跪一会儿,多赚取些同情来,可不知为何,池绪的手刚一碰到他胳膊,他就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池绪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放在了季一鸣掌心,然后说:“让你父母明天拿着名片去找祯河人事部经理曾韵。”
“季一鸣,现在你可以堂堂正正地面对贺琛了。”
季一鸣呆呆地捏着手上那张做工精细的烫黑名片,墨绿色的背景,清新淡雅的小雏菊花纹,突然之间,豆大的泪珠滚落脸颊。
“对……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对不起……”
季一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掉个不停,说话都呜咽不清。
压抑已久的情绪得到释放,宛如开闸的洪水,季一鸣哭得站不住,索性坐到了椅子上。
池绪没说话,任由他发泄着。
好半天,季一鸣才整理好情绪,重新抬起头。
泪眼朦胧中,季一鸣看到池绪递给了他一张纸巾,目光怜悯而又柔和道:“没关系。”
第46章
走到校门口时, 池绪远远地便看到了来接他们回家的王平。
公交车站离校门口还有一定距离,池绪先让王平把季一鸣送去了公交车站。他本来想顺便送季一鸣回家的,但季一鸣摆摆手拒绝了, 他态度坚决,池绪也没勉强。
他们没等多久,公交车来得很快,季一鸣临上车前冲池绪挥了挥手, 又道了声“谢谢”。
目送季一鸣上车,直到公交车开远后, 池绪才逐渐放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