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水美眸微垂,低望着那石桌桃花瓣:对不起,为师,终究又骗了你,就似
百载前,佛前那般
骗了你
心语于此,白洛水轻抬螓首,望向那一直凝视着她,似等待着她答案的叶凉,艰难的再启粉唇,道:“不记得。”
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三字,于她来说,是有多难吐出。
又或只有天知晓,这因各种因缘巧合而造成的,必须暂时瞒他真相的事,对素来性子清直,清骨于心的白洛水,是有
多痛苦。
“咚”
叶凉并不知晓白洛水心中的痛苦挣扎,他听得的,只是,她那一语‘不记得’,那一语碎心之言。
“我明白了,你真的都忘了都忘了”
叶凉微扬首,任凭那黑眸腾雾。
白洛水看得他那悲戚模样,柔心再揪:凉儿,为师
岂敢忘
“师父”
叶凉扬首闭眸,静站了良久,忽然道:“你知道么”
“曾经,有个人,和我说过,这般一句话:若有一天,你孤寂行于深渊之时,我拉不出你,那我便与你在深渊里共行。”
他依旧仰面,任凭煦阳铺洒于面:“一直以来,我牢牢记着这句话,我相信,她”
“亦永远会记得。”
记得为师,当然记得!
白洛水心中腾泪,她犹记得,百载前,叶凉被人污蔑,似将成八方之敌,为众人背离时,她便是第一个,站出来,信任他,陪伴他,并言了此语之人。
最终,这不顾流言蜚语,八方指责的她,带着他走出了那一段深渊,清了他的罪名。
如今言语再复,她怎能不记得她所言之语。
“可是现在”
叶凉那仰面的白皙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道:“我知道”
“她终究,要食言了”
他眼角溢散泪水,呢喃重复:“要食言了”
咚
柔心不住震颤,白洛水那死死苦撑的一切,似是在此时被他一语击的粉碎,击的她心头苦涩:凉儿,为师
真的不应该见你,不应该见你
她知道,她输了,输的很彻底输的强撑的底气尽丧,输的失去冷静,只想不惜一切,告诉他想知道的真相,以抹去他眼下之疼
哪怕为此错了一切,她亦甘愿
“爹爹爹爹”
然而,就在白洛水欲忍不住轻启粉唇之时,那眼透狡黠之光的沫鹿,直接小跑至叶凉的身旁,小手抓着他的衣袖道:“爹爹爹爹”
“你别难过了,无论发生何事,阿沫会陪着你的”
爹爹阿沫
白洛水柔心一颤后,她言语哽噎于喉,以那清冷如寒霜,得以看不清悲喜的玉面,静望着叶凉与沫鹿,心底波澜尽起:你
结亲了?
看得此景,白洛水忍着心中波澜,道:“你可还有事?”
“徒儿,想问师父,几句话。”叶凉道。
“问吧。”
白洛水心中起伏不定的平静而语。
“师父,可还记得,与徒儿之事。”叶凉道。
“洛水,曾负伤,以前的事,她忘了许多了。”颜澈替其言道。
“一点,亦记不住了么?”叶凉道。
“或许吧。”
白洛水模棱两可。
“那师父,可听说过一句话。”叶凉道:“三生殿外,琴音缈缈,等人归;虚清神洲,古城之地,以命救。”
未
白洛水喉间生涩:“未曾听过。”
“那师父,可曾记得,百载前,你那护徒之举。”叶凉道。
“此事,颜澈已与为师说过了。”白洛水粉唇轻启。
呵所以,你是想说,你都忘了么?
叶凉心中悲凉,倔强再问:“师父,可还记得,洛水门东脉之地,有着一间俯瞰山景的古屋?”
在那里,还以为梦中的他,于她一吻定情。
“忘了。”
白洛水忍着自己,不去回忆那一日的场景。
又忘了
嘴角浮现一抹苦涩笑意,叶凉看着那低垂着螓首,自顾自磨着桃花瓣,似不愿又似不敢看他的白洛水,心头忽然一动。
而后,他踏步走至石桌前,取出一杯瓷杯,倒上半杯清酒后。
他取过一片花瓣,放于那酒杯之中,令其漂浮于水面后,推过那酒杯,道:“那它呢?可又记得?”
它?
白洛水凝望着那石桌之上的桃花瓣,琉璃清眸微颤,识海之中一句话浮忆而起:三生结亲酒,一滴心尖血,此生不负。灼灼桃花林,许卿玫瑰海,余生
共赏。
她心头呢喃着,点点揪心之疼,蔓延而开:凉儿,你能不能不要再‘逼’为师了,为师真的快撑不住了
瞒你,真的好难好难
她好想,好想现在就不顾那所谓大局,不顾那所谓真相,不顾那一切的一切,告诉叶凉,她并未失忆,并未
忘记他!
“洛水,你必须撑持住。”
颜澈似是明其心于崩溃边缘,传音道:“你需当明白,一旦,你于叶凉说出真相,那么一切努力,必付之一炬。”
“毕竟,这世间,没有哪个男人会愿意让自己的女人,去为他涉险,去为他待在另一个男人的身边”
的确,这世间,大多数男子,如果可能,都不会让自己的女人,来替他冒险、承担危险,更不可能,让他的女人为了他待于另一名男子身边。
纵使,她有自保的能力,纵使,她不会献身、不会如何种种他们,亦绝不愿。
这一切,不仅仅关乎爱,亦关乎男人的自尊,关乎太多太多。因此,他们绝不会允许,她们为他们而受伤、陷入险境,亦绝不会舍得,她们离开他们的身边。
“这一切,我又何尝不知”白洛水内心痛苦:“可是,让我瞒他,当真”
“就算如此,你亦必须瞒着,你应当知道,叶凉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