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法部门的人经常喃喃正义,也只有新人纠结这种问题。”面具侍者笑了笑,杜库听着这个声音,觉得面具后的人应该上了年纪了,因为他的声音有些嘶哑:“难道客人的工作中遭逢了违反正义的事情?”
“并非如此,也可以说是如此。”酒香之中,杜库突然有一种深谈的欲望,他没有喝醉,只是这一天发生的事情有点多,让他的情绪有些失控。
“啊,矛盾的说法,不过生活就是如此充满矛盾,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面具侍者呵呵一笑,杜库心灵竟然有种获得安慰的感觉。
“的确,生活的确充满矛盾……”他突然问:“侍者,你觉得,正义和正义也会相互冲突吗?”
绝地学徒十分想找个人倾诉一下,就眼前这个吧。
这只是个落后文明的土著,过几天之后两人就再无关系,这个土著也听不懂他究竟在说什么。
只是个土著而已。
杜库心想。
“呃当然会,比如我当初找这份工作的时候有个竞争者,我家里很穷,大概他也是,不过工作只有一份,当时的我在他眼里估计十恶不赦。”面具侍者叹了口气:“但我有错吗?”
杜库深深地看了面具侍者一眼,似乎悟到了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我也不想这样,但我有什么办法?我的老婆孩子还要我赚钱照顾,如果我有家财万贯,我肯定不会剥夺他的希望。我们都只是普通人啊,没钱,没权;怎么能够让每个人都满意?”
“没钱、没权、力量?”杜库眉毛深深地拧了起来,突然意识到这个面具怪模怪样的侍者说到了关键的地方,他坐了起来,又发现心中的想法和绝地武士的信条再次产生了矛盾:“有那东西就能够让一切都满意吗?”
“反正有那东西比没有强,你说对不对。”面具侍者哈哈一笑:“如果我有钱,当初就不会去抢别人的饭碗了不是么?”
“的确,如果我有更强大的力量,我就可以抗击一切黑暗同时满足自己的愿望。”杜库暗暗想道:“没有力量,什么都实现不了,这是再正确也不过的道理了。”
我曾经也这么想过,杜库脑海中泛起了回忆,想起了尤达大师对他的种种批评和警告,当时他的想法是什么来着……哦,尤达大师不一定全都是对的。
等等,我在想什么?
脑海中翻滚起了过去的一些违背绝地武士团教条的叛逆思想,杜库满头冷汗,突然意识到这些东西并没有被他用坚定的绝地武士信条战胜,而是一直藏匿在他的心中。
为什么他们全冒出来了?我只是受到了一点点的挫折而已。
杜库心中狂吼,突然恶虎一般狠狠地盯着面具侍者。
他后悔了,不应该和这个家伙袒露心扉,这种世俗的人未必邪恶,但是残酷生活压榨之下,心底残存的黑暗也让他们的价值观不可能贴近一片纯白的绝地武士。
但是……我竟然这么容易动摇腐化?我竟然如此脆弱?
杜库头上的冷汗更加密集了。
他强忍着不安,看着眼前的侍者,突然怀疑这个家伙会不会是黑暗武士派来的阴谋行使者。
不,不会,他很快打消了这个神经质的想法,这个侍者说的是很俗气的话,没有表现出高人一等的见识,纠缠的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是我神经质吗?
杜库心中一动,忽然有了想看看侍者面具后面的脸的想法,他开动原力——这样的透视是很简单的应用,然而面具后的真容却是另一张一模一样的面具。
“客人这样盯着我做什么?莫非是因为……”面具侍者突然靠近,那张诡奇的脸庞几乎贴住了杜库的脖子,声音似乎在笑:“我煽动起了绝地武士心灵深处的黑暗面?”
杜库抽出光剑,猛地将吧台劈成了两半。
酒水、木屑、杯子、瓶子乒乒乓乓地在地面上摔成一片狼藉,杜库却感应到四周的空间扭曲了起来——酒馆里的人仍然睡着,一张张脸孔扭曲,只有那张黑白分明却又五官混乱的面具依旧清晰。
“你究竟是谁!”杜库喝到:“一切都是你在搞鬼!”
他全都明白了,这个卑鄙的敌人,竟然试图将他引入黑暗。
危机感又出现在他的心头,这是敌人的陷阱,他必须战胜敌人或者再次突围,最快的速度与绝地圣殿联系,进而联络到亚尔巴特大师。
“我是谁?不想用老名字,新的名字又不方便用,这可怎么办才好呢?”面具人嘻嘻一笑,面具上的五官赫然快速移动,做出一个扭曲的笑脸,又闪电般恢复成原本混乱的模样:“喔等等!让我心血来潮一下,这样吧,你就叫我这个代号——
疯嚣(ad)。”
“杜库,你杀了无辜的人!”甩开了追击的敌人,亚尔巴特就对杜库发起了指责。
“我!”杜库目瞪口呆,看着亚尔巴特的表情,心中又急又气,黑武士光剑近在咫尺,他以奇快的反应帮助亚尔巴特躲过了偷袭,却没想到这老头转头提到了这个话茬:“他们有黑武士!他们已经拿起了武器,他们不再无辜了!”
“那还是无辜的,他们什么也不懂,而且你不是无法做到不伤人解决此事。”老爷子脸上露出了怒气:“孩子,还是说你想威慑他们?用毁灭生命的方式来减少麻烦?这是绝地武士之道吗?”
“大师,我……”杜库有点委屈,紧急的情况下,他哪里想得到那么许多。
亚尔巴特有些失望,他不是那种不讲理的顽固老头子,自然知道情急之下让杜库权衡那么多是不可能的,但是一个人在危急时刻下意识的选择更加能够透露某种性情——杜库在那种情况下表现出的理念不是保护生灵的坚守而是以暴易暴的侵略性,这是绝地武士的大忌。
这个孩子心中果然有着黑暗。
亚尔巴特终于明白尤达大师为什么不止一次在议会中表示出对这个学徒未来的担忧,现在看来,这个问题比尤达想象的还要严重。
他看着杜库的表情,突然语气软了下来,大师德高望重见多识广,比起常年呆在绝地圣殿的尤达更通人情世故,知道对于性情有问题的熊孩子用训斥是没有用的。
哪怕杜库平时表现出了足够的成熟和聪慧,看似是能够接受批评的类型,但是亚尔巴特接触过很多这种人——这样的人一旦有了某些定见就会显得非常顽固,很多绝地大师都是如此。
这样的人同样有着另一个特点:一旦他们坚持的某些东西被打破,就会陷入极大的精神困境之中,很少有人能够从理念崩溃中安然无恙地走出,很多绝地因此陷入黑暗。
亚尔巴特看着杜库叹了口气,这个孩子内心的东西让他很不安。
他是一个典型的绝地,相信心灵的平和是坚不可摧的力量,一旦某种理念带上了黑暗就会变得脆弱,这样的人最危险。
这样想着,这位绝地大师就改换了柔和的语气:“杜库,你还年轻,有些错误的倾向必须得到纠正,每个人的性情中都拥有黑暗,没有哪个绝地天生就是光明无瑕的,我们要时刻和心中的黑暗进行斗争,不能有丝毫的松懈。”
“这——”亚尔巴特的劝诫让杜库无言以对,老绝地的语气比尤达训斥他时要好不少,更没有尤达大师那种理所应当的味道,仿佛老朋友的劝诫。
但是这种态度让杜库更加难受——他开始觉得自己确实是犯错了,而这种‘承认错误’令被尤达大师评价为‘骄傲’、而他自认为是‘自信’的他更加地不舒服。
看着杜库的表情,亚尔巴特顿时感到了压力,他看着杜库,蓦然觉得尤达大师若是事先知道这次的任务是这样,绝对不会派杜库这样的学徒过来的。
杜库今年才18岁,刚刚离开绝地圣殿没有多长的时间,在他过去的几次任务中,敌人全部都是弱小无比,让杜库能够在兼顾绝地戒律的情况下完成任务。
但是这一回,亚尔巴特感觉到敌人的出奇强大,若对手是隐藏千年的西斯大君,年轻的绝地武士将受到严酷的考验。
“孩子,听我说。”亚尔巴特抓住杜库的肩膀,深吸一口气道:“这一次的任务异常艰难,我们可能会死,可能会失败,对,这是没有错的。”
“大师,你怎么能够失去自信?”杜库瞪大了眼睛,这种说法比刚才亚尔巴特批评他更加难以接受,绝地武士是正义的实践者,怎么能够有这种认输的想法呢?
“我没有失去自信,我们的力量可能应付不了这里的难题,但我对正义有信心,因为它必将胜利。”亚尔巴特道:“黑暗只能取得一时的优势,正义和光明是永恒的,我们被西斯打败过许多次,但我们始终战胜了他们;孩子,不要放弃对正义的信心,这才是真正的自信;我们可能会在这里失败,可能会死亡,但更多的人会继承我们的遗志打败他们。”
“大师,我是说。”杜库深呼吸了两下,亚尔巴特有条理的说法的确让他平静了下来,但他万万不能接受的是亚尔巴特的悲观:“我们只是被偷袭了一次而已,那些黑暗武士原力水平稀松平常,这个星球的文明水平也对我们构不成威胁。”
“稀松平常?或许剑术是。”亚尔巴特苦笑:“你别忘了,他们的原力很可能是注射药剂的结果,孩子。”
亚尔巴特突然转头看着杜库:“我们猜测不出这个药剂的产量和限制,但现在我们应该做出最坏的预期,你觉得这颗星球上有多少这样的武士?”
杜库的脸色也阴沉了下去。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沉默之中两人穿过小巷,杜库问道。
“他们有了防范,短时间内估计是没法潜入那个公司总部,我们想要的东西也未必在那里。”亚尔巴特咳了一声:“先撤退吧,隐匿起来观望一下形势,再向议会求援。”
“等等,大师。”走过一条街道,杜库蓦地一把拽住亚尔巴特:“不对劲,这里没人。”
“他们来了。”亚尔巴特抬起头,看着天上围过来的战舰抽出了光剑。
杜库凝神以待,突然一阵头晕,不知什么时候,街头巷尾突然出现了大量的黑衣人,在各种武器的掩护之下,他们对杜库发起了精神攻击——他们却是很会选目标,知道老头子惹不起,柿子挑软的捏。
“卑鄙!”杜库头晕目眩,天上的飞船已经开火,亚尔巴特看着飞船的型号眉头大皱——这些飞船明明是贾巴的,怎么会和这里的黑武士搅在一起。
轰隆!
爆能重重地轰击在亚尔巴特的原力防护罩上,掀起一片巨浪,亚尔巴特目光凝重地看着在弹幕空隙中扑击过来的十几名黑武士和覆盖住所有方向的高能光束轰击,猛地一把拽住杜库:“突围!走!”
轰隆隆隆!
杜库双足刚刚站稳,一束爆能掀开了地面,高大的建筑轰然倒塌,杜库仓惶一跳,却和亚尔巴特失散了开来。
“快走!”亚尔巴特挡住飞来的光束:“去集合点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