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

杜锦宁并不是个好脾气的,这人三番两次挑衅自己,她不愿意在这个地方闹事,也就忍了。

此时见杜哲彦还没完没,她皱着眉歪着头似乎在想着什么,没有马上说话。

杜哲彦自以为杜锦宁怕了自己,得意洋洋地转过身去,低头弯腰正要往考舍里钻,杜锦宁忽然笑着对周致道:“他确实不跟我一个姓。认了主子的奴才,怎么还能有姓,不都统一姓‘奴’吗?”

“你……”杜哲彦没想到杜锦宁敢还嘴,话还说得那么难听,他顿时气绝,转身就想大骂,却不想“咚”地一响,脑袋撞在考舍门头的横梁上,好家伙真叫一个地动山摇,一排七八间考舍顶上的灰尘扑簌簌地往下落,早些进去的考生被落了满头满脸的灰。也幸亏房梁结实,否则就不是落灰那么简单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们在这儿搞什么?”

此时虽还没开考,但考舍里还是有兵卒巡逻的,听到响声赶紧跑了过来。

此时有考生灰头土脸从考舍时钻出来,满腹怨念,开口就告状:“官爷,有人用力撞考舍。”

因这里是考场,不能大声喧哗,周杜他们说话都压了些声音,那人离的又有些远,并没听到杜锦宁与杜哲彦的口角。离得近的或许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处事原则,并没有出声。

考场闹事是要赶出去的,情节严重的还要惩罚。周致自觉是自己多嘴开玩笑才引来两杜这番口角,忙指着还一脸懵逼两眼蚊香圈、没回过神来的杜哲彦道:“是他不小心撞了头,不是有意的。”

杜哲彦这一下撞得结结实实,那滋味可想而知,眼冒金星,头痛欲裂,没准还有点轻微脑震荡,直到现在回不过神来。

兵卒见他捂着额头眼眶都红了,便知他不是有意的了——除了练铁头功,谁有意拿脑袋往房梁上撞呢,除非有病。

他脸色稍霁,不过语气仍十分严厉:“出进看着点。幸好房梁结实,否则撞倒了,不管你有意无意,统统以扰乱科考罪论处。”

说着他两眼一瞪:“进来了的赶紧进考号里去,不许在外面闲逛说话。”

几个出来看热闹的顿时作鸟兽散。

她可听书院里的廩膳生们说过,每一排巷道的最尾端,就是茅厕。

看看手中的牌子,再看看巷道上面的标注,她估计自己的考号就是传说中的臭号了。

抱着侥幸的心理,她朝甬道走去,只见这些个号舍低矮狭小,整齐密布在甬道的两侧,一直往后延伸而去。看着左右两边考舍头上的标注,杜锦宁不祥的预感就越强烈,最后她在巷道末端停了下来。

那里果然对面而立地建着两个茅厕。她的考舍,则紧挨着茅厕。

这运气,真不知怎么说了,倒霉催的。

杜锦宁深深叹了口气,比了比考号门的高度,只到自己的鼻子。出进时还得弯腰,否则就得被撞头。

好在这段时间在书院里饱受臭号的摧残,意志坚定、久经考验的杜锦宁同志并没有被眼前的困难击倒,弯着腰正打算进去,就听“啊”地一声惨叫,吓得她差点被撞着头。

她钻进考号站定,转过头朝外看去,就见一个穿宝蓝丝绸长衫的人正望着她对面的考号。不用说,这位就是跟她一样倒霉的难兄难弟了。不过这人的背影看上去怎么这么眼熟呢?

那人此时也转过身来,似乎想找到个同盟军,好互相吐槽一下惨状,但这么一打照面,两人就同时惊叫起来:“是你?”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入场前跟在祁思煜身边的那位狗腿子。

看清楚是杜锦宁,他“哼”了一声,转过身去,心里暗叫倒霉。

今天也不知是撞了什么邪,不光抽了个臭号,还跟这位不识抬举的乡巴佬坐对面。

杜锦宁亦是同样的想法。狗腿子什么的,最讨厌了。

她懒得理会对方,动手开始收拾考舍。

她先将考号里看不清颜色的铺盖卷卷起来放到了门口。现在天气热,她完全用不着这东西。一会儿兵卒来了会把这东西给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