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锦宁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正是。”
“你小子。”齐伯昆用手指遥遥点了一下杜锦宁,笑骂道,“不声不响又弄出这么个大动静。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提出的再生稻,今天朝堂差点没打起来?”
杜锦宁在齐伯昆面前,是丝毫不需要隐藏心智的。
她点了点头,道:“立场不同,利益之争,虽然不能亲见,但我也能猜想得到。”
齐伯昆欣赏地看她一眼,竖了个大拇指。
他又问:“你现在弄这么一本书出来,想干什么?”
“椎放于囊中,才能露出锋芒,从而毛遂自荐。我没有任何根基,就算过了会试,想要在参加殿试的上百名进士中脱颖而出,那就得先露出锋芒。所以我才写了这本话本。这其实跟那些四处在京中参加诗会、想要一鸣惊人的考生是一样的。”
齐伯昆虽然能猜到杜锦宁的用意,可听了她的话,他仍然感慨万分。
想要脱颖而出,引起京官和皇上的重视,这是许多考生都想做的事。但能做成功的有几个?大家来来去去的手段就是写文章,作诗词,杜锦宁却凭一本话本引起朝臣争议,让皇上注意,真真是前无古人了。
“你怎么知道再生稻这种东西?”齐伯昆好奇地问道。
《种田记》这本话本他还没来得及看,不过听工部尚书在朝堂里提了一嘴。他知道杜锦宁在话本里提了京城这一带也可以种植双季稻的事。
杜锦宁提出双季稻不稀奇,毕竟桂省那一带的人种植双季稻已有两三百年的历史。京城虽偏北,但季节安排得好,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这再生稻,连他都没听说过,杜锦宁又是怎么知道的,而且还让看了话本的人一举种植成功,这让齐伯昆万分好奇。
这段时间,关正祥的事闹得满朝皆知,而话本和再生稻的问题同样是朝堂上讨论的焦点。
工部那些人相对于别的部门,算是搞学术研究的,像再生稻这种新生稻谷的栽种方法和成效,不可能不研究个透彻就随随便便给皇上递折子。
陈主事不一样,他本就是靠着家里的扶持以及钻营爬上去的,这会子有了这个机会,还从关嘉兴那里知道了那话本竟然是关乐和的弟子杜锦宁写的,他那叫一个兴奋啊。
对于关乐和竟然挤掉他,爬上屯田清吏司郎中这件事一直记恨在心。现在能借此机会把他弄下来,让关乐和跟他哥哥一样免职罢官,陈主事心里乐开了花。
再者,为官者,最怕的就是默默无闻,做了一辈子官皇帝都不知道有你这么个人。要是能一鸣惊人,在皇帝面前提出让人耳目一新的见解,那么离提拔就已不远了。
所以他虽然没有资格上朝,但他也不是没办法。
他在沐休的时候召集了一些官员喝茶,把他这套“谷贱伤农”的理论说了一遍。
牵涉到世家的利益,这些人自然重视了起来,大家互相讨论了一番,便由陈主事的哥哥在朝堂上提起了这件事,并提出“谷贱伤农、慎重对待再生稻”的观点。不过摸不清皇帝的态度,陈主事的哥哥并未提起杜锦宁此人,免得风头被关乐和抢去。
一起喝茶的那些官员纷纷出列“附议”。
工部尚书气得差点没当朝骂娘。
赵晤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再生稻这种东西,当即兴致大起,向工部尚书询问详细的情况。
工部尚书只好把他所知的一些情况禀奏了上去,末了道:“因相信话本的话、并付诸于行动种植再生稻的人并不多,臣派人统计,只有十七家。不过这十七家都是用上等田种的,稻谷都增收了不少,护理得好的有上一季的一半产量,疏于打理的也能有两三成。事实证明再生稻是个能增产增收的好东西。至于普遍推广后是不是真会‘谷贱伤农’,这个还得交由户部来进行仔细地计算。”
朝中所有人都暗自在心里骂一声“老狐狸”。
这老家伙十分精明,只把数目摆出来,别的啥也不管。反正这再生稻又不是工部的人研究出来的,他们也没多大的功劳。工部干脆就不争了,将皮球往户部那边一踢,他只管袖手旁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