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年的教导和熏陶,她现在比以前有了很大进步,但跟那些自小读书识字聪明伶俐的女孩儿比,还是差一大截,更不用说跟世家小姐比了。
现在站在纪夫人面前的陈立,皮肤微黑,眼睛不大不小,嘴唇有些厚,鼻梁有些塌,说话的时候总低着头,不敢跟人对视。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天生如此,问候感谢的话被她说得结结巴巴,甚不爽利。
陈氏也知道陈立这样,不大上得了台面。让她在旁边坐了一会儿,就遣她回去了:“你今儿个的功课还没做过,赶紧回去做吧。”
打发了陈立,她对纪夫人笑道:“现在每日让她识字。《三字经》已学完,正在学《百家姓》。这孩子起步低,比不得你们书香门第的小姐,且慢慢来。”
纪夫人之所以非得要见陈立,就是想找个借口。
这会子如偿所愿,她便推心置腹地道:“妹妹呀,这是你的家事,我原不该多嘴。但你既唤我一声姐姐,我要有话藏着掖着,就对不住你了。”
陈氏笑着摇头:“姐姐有什么话尽管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你只得宁哥儿一个儿子,又生的如此好,才华这般高。十五岁的年纪就考上了进士,会试的时候还是会元,天下所有的钟灵毓秀都集中在你家了。你要为了娘家,替宁哥儿娶这么个媳妇,我都要替宁哥儿委曲。”
见陈氏默不作声,她又道:“妹妹不在这官场混,可能不知道这其中的道道。中了进士做了官,这仅仅是第一步。他们做官,得从最小的八九品开始,在衙门里干最低等的活,辛辛苦苦还没功劳。如果没人提携,混一辈子也不过六七品!可有父辈提携的就不一样了,做事有人帮衬,稍有功劳就有人在皇上面前提及,很快就可以青云直上,出入前呼后拥,好不威风。”
看到陈氏仍不作声,她继续道:“你家宁哥儿那般好,值得配个世家千金。有丰厚的嫁妆,有父兄帮衬,理家交际都是一把好手。你这侄女你也不用亏待她,给她准备一副丰厚的嫁妆,嫁个六七品官儿,她也不用为难,你也不用发愁,多好。”
纪夫人却摇摇头,不赞成地道:“妹妹你这话就错了。你关在家里把她教得再好,等一出来见客,心中胆怯,所有学的东西就都忘了。倒不如让她多见几回客人,把心态放平和了,以后见再大的场面也不怯场,你的教导才是事半功倍。”
说着不等陈氏说话,她便又笑道:“我跟你一见如故,两家就隔了一堵墙,我们家贵太嫔所出的静王爷,在桂省时更是多得你家关照,把你家宁哥儿当成极好的朋友,咱们两家就没必要见外了。按我说啊,往后咱们就当自家人来走动,不要见外才好。如果杜太太不嫌弃,我就托大唤你一声妹妹如何?”
陈氏心下一动,笑道:“那自然是极好。”说着她站了起来,对纪夫人福了福身,“姐姐。”
纪夫人亦站起来回了一礼:“妹妹。”
两人相视而笑。
各自落座后,纪夫人就叫下人将带来的礼物奉上:“你既唤我姐姐,那么我就是宁哥儿的姨母了。外甥考上了进士,我这做姨母的总不能空手而贺。这对镇纸,是满堂楼的大师傅所雕刻,上面的青云图案最是应景。我这个姨母就祝宁哥儿青云直上,步步高升了。”
陈氏一看那对镇纸,是用上好的玉石所刻,玉质极佳,晶莹剔透;雕工也极精致。显然价值不菲。
思忖着自家库房里有哪一样价值相同的东西可以回礼,她笑着接过镇纸,感激地笑道:“多谢姐姐厚礼,承姐姐吉言。”
纪夫人又叫丫鬟奉上一个玉簪:“这是给你那侄女的。”又问,“我该怎么唤她?”
陈氏的笑容就有些僵,不过这抹僵硬一闪而逝,没让纪夫人看出端倪:“她叫陈立,大家都唤她立姐儿。”
“陈立,好名字。”纪夫人道,“这是我给立姐儿的见面礼。”
既是见面礼,陈立又在家里,陈氏没有不让她出来当面感谢纪夫人的道理,否则就是不懂礼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