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永恒者的能耐,冥皇只要随手一下,就能助地藏脱困而出,哪怕不能为祂前往鬼市,解决魔障,但在冥府之内给点帮助,助其复原不过轻易,甚至只要把这消息往外一抛,仙界、佛界也绝不会坐视,可冥皇就真是把“冥府不涉外事”的准则发挥到极限,不闻不问,只当什么都不知道,把风雨战刀连同地藏真灵,一起镇压在冥狱之底,算是履行了之前对地藏的承诺。
对于冥府这般的做事风格,温去病已经完全无话可说了……
“……若是当时能有决断,选择与那魔障同归于尽,后来也就不会有这些祸患了。”地藏苦笑道:“身如臭皮囊,生死似云烟,我本应看破这一切,可事到临头,竟然割舍不下,真是枉证了这菩萨果位。”
生死关前,有所迟疑,实在是人之常情,再是大英雄,大豪杰也不能免俗,大菩萨也莫能例外,至少温去病就并不以此为耻,自己纵横沙场,在普通人眼中,是绝对的勇者,若谁说山陆陵是贪生怕死之辈,全帝国的人都会将他当成一个笑话。
正因为如此,温去病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所谓无惧生死,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每个人都有畏惧的东西,某一刻能够做到无畏,可能只是那时没撞到心中的恐惧,如果撞到,擎天高柱也会崩溃,温去病自己就有经验,大多数时候自己视死如归,却也曾有过几次,大名鼎鼎的山陆陵,抱头鼠窜,逃得手脚并用,比龟孙还不如。
“……看开如何,看不开又如何?菩萨是空,狗屎果位,本来就无一物,众生又如何?”
温去病笑道:“我不太懂得怎么安慰人,不过,自从来到鬼界之后,我益发感觉到……这个世界根本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所谓天道根本就是变态的,相较之下,菩萨你这点小小过错,根本不算什么,不用放不下,况且……冥冥因果难料,焉知你今日遭遇的这小小挫折,千载万年后,不会反而变为功成的契机?”
“我夫君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菩萨你身负重责,切不可因此失志,需得放眼未来,以很长远的目光,将今日之事,视为来日之师,相信每一位能证正果的佛陀都是如此的。”
龙仙儿说完,对一旁还想要继续说的温去病白了一眼,继续道:“还有每一位想征服世界的疯狂科学家也是如此。”
被自家媳妇一语点醒,温去病没好意思继续鼓吹携手研究,完成“仿效仁道统御众生之力”的课题,只能干笑了两声,道:“那……后头又要怎么办?菩萨如今脱困出关,是打算回鬼市去宰掉那个魔障?”
这话任谁都知道是不可能的,如果地藏有此实力,当初就不会被魔障反噬,落到狼狈逃亡,即使再计算上那时地藏因镇压霸刀,精疲力尽的因素,经过这么多年,魔障肯定完全占据了法身与神能权柄,强弱之势早就彻底逆转过来。
本以为是地藏修练分身之法出了岔子,被分身反噬,而分身最后因为得位不正,才堕佛为魔,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回事,而且这个情况听来倒是非常耳熟,赫然就与司徒诲人的情况同出一辙。
温去病怔怔道:“好家伙,原来司徒诲人不是在鬼扯的,还真有这种事!”
地藏叹道:“心魔日益壮大,我虽有察觉,却已经骑虎难下,无法解除至净法,致使心魔不断坐大,是我之愚昧,所谓当断不断,自受其乱……”
叹息声中充满懊悔,但温、龙却都想像得到,当时的状况并不是那么简单,如果直接解除至净法,让已成气候的大量魔气回归本身,两者势必要进行一番善恶争夺,虽然地藏有很大机会将心魔压制,可持续不断的万鬼愿力侵染,地藏腹背受敌,胜负着实难料。
“我一早就做了一些防范,不让那魔障有机会发难,但……在鬼市内发现霸皇遗
物一事,彻底打乱了我的安排。”
地藏道:“霸皇之刀,将引来无穷祸端,会将鬼市众生全部牵涉入内,非我所愿,我欲将刀委托冥府收藏,秘密接触,得到冥皇承诺,但祂表示冥府不涉外事,要求我必须先将战刀上的凶厉邪秽涤净。”
温去病直接扬扬眉,“刀上凶厉可是鬼君的手段,菩萨你不过一介万古,怎么可能涤去鬼君的力量?”
地藏摇头道:“我本来也没得选择,风雨战刀受鬼君加持,怨火血焰焚烧,一早就进入狂暴状态,早先被鬼君其他封印所阻,不曾外显,但鬼君失踪,封印开始消失,才会被我发现。而从鬼君封印彻底崩解的那刻起,霸刀就疯狂解裂周围一切,为了庇护净土内的众生,我只得全力镇压……一切就此无可挽回。”
风雨战刀,经过酆都鬼君的加持,已经变成一件极凶至邪之物,天神兵的威能不减,复又邪焰加持,更对整个世界都充满恶意,甫一现世,就开始破坏鬼市的空间结构,要将鬼市连同内中所有住民一起毁灭。
为了不让巨灾酿成,其时身为鬼市托管的地藏,责无旁贷,只能不顾风险地出手将之镇压,历时数月,虽然成功镇住风雨战刀,并且没让消息走漏,却也因此精疲力尽,力量跌落至低点,出现了本不应有的可趁之机。
“……那魔障骤然发难,吞噬我法身,夺我权柄,我当时力量跌于最低点,一应布置都失效,唯一所能做的,就是以至净法发动后手,遁出真灵,藉着风雨战刀的掩护,离开鬼市,觅地遁藏。”
地藏道:“我本想直接前往仙界,寻找好友云中子托庇,发动前却感察到危机,前往仙界的所有道路,都早已被魔障封锁,仓促间唯有去向冥府,冥皇虽然一向不干涉外事,但既然承诺收下风雨战刀,就还有几分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