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天空中很是应景地传来一阵沉闷的滚雷之声,让人感到格外压抑。
“不过之后的事情只能交给你哥哥了,我必须做一件绝然的事情,以免除他的后顾之忧。哈哈,虽然听上去很有慷慨赴死的意味实际上更像是一种逃避。”
说到这里柳正义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想来我这一生好像都在逃避着,前半生顺风顺水,而后来也如置身地狱。”
“你母亲遇害前毫无预兆可言,想来也无更好办法。不过之后的十年间我一直碌碌无为,甚至无法伴随你们成长,这何尝不是一种怯懦的表现呢?”
“在莫拉塔的时候我时常反思着,如果当时我表现出强硬的态度激烈抵抗又会是怎样的一个结果呢?”
“也许我最终可以摆脱那杀妻的恶名,也许可以伴随你们兄妹二人成长下去,也许…很多情况都与现在完全不同。呵呵,现在说这些实在无用,但却总是忍不住去想。”
“当时的我认罪还有一个原因,那时我已隐约发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事情真相,如果我将其公布出来的话整个月岛…甚至整个世界都会陷入一种动荡的局面之中。那时的我心中还是存有坚韧的‘仁慈’,现在想来这种感情真的太傻了。”
“事实证明我的隐忍并没有换来真正的和平,所谓隐患没有消除,却在这十年间越发膨胀、聚集,直到现在终于爆发出来,最终达到了一种无可挽回的地步,想来这一定程度少也要怪我的不作为。”
最终柳正义笑道:“不过也不必如此消极,将所有的错误都纠结于自己,既然世人对我白眼,我又何必报以青目呢?”
说罢后,柳正义站起身体,摇晃了一下道:“我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想来你该烦了吧,不要怪爸爸唠叨,只是太长时间没有见你了。现在让你清静一会儿,爸爸见一个老朋友。”
柳正义轻抵靠在阿瞳的墓碑上缓缓坐了下来,坐姿与曾经靠坐在此处的雨果如出一辙,只是柳正义的身躯更显佝偻与衰老。
此刻的他并非那个名动月岛的民主人士,并非万夫所指的杀妻凶魔,也并非警视厅集中警力围捕的重要逃犯。
他,只是一位父亲。
一位痛失爱女的父亲。
坐下的石板与身后的墓碑都透着彻骨的冰冷,但柳正义已全然不在乎了,这副身躯已将不久于人世,现在无论经受什么都对未来不会发生任何影响,而现在的他只想呆在这里,感受着女儿所感受着的温度。
“那个世界是怎样的呢?”柳正义沉吟着,这句话好似在向墓中的阿瞳询问,也好似在问着自己。
“记得你很小时候问过我什么是死亡?当时我告诉你死亡便是一个人劳此一生后彻底的休息。”
“当时的你全然不懂,而我也是故意让你听不懂的,毕竟即便对我而言,死亡也是一种恐怖的存在。”
“世人常说人死如灯灭,亦或是死如长眠,不过我都不认同。灯熄可复燃,长眠终有醒,然而死亡就是死亡,永远不可复生重回。”说到这里柳正义笑了笑道:“想来你对我的说法一定有所不认同吧!的确,这段时间来确实出现了一些亘古未有的特殊现象,人类对于死亡的定义有所动摇,但我相信这只是暂时性的事而已,宇宙万物的法则绝不会因为一些意外而发生本质性的改变。”
顿了顿,柳正义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道:“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是无用的,无论如何我并没有见识过那个世界,也许它如我之前的想象那般一片黑暗,也许如宗教里所描绘得色彩斑斓。但终会它现在还不是我所能看到的。”
侧目看向墓碑,湿漉漉的墓碑上显得极是光滑,上面隐隐有一层绿色的苔藓,这些苔藓在阳光出现的那一刻便会死亡,其短暂的一声相比于正常人类的寿命甚至都算不上弹指刹那,而这些生命短暂的生物不由自主地让柳正义联想到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