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畏罪自杀的母亲,陆泓文又是愧疚又是气愤。
然而这些都在她的离去变得毫无意义。
家堂内,陆泓文举目望去,除了长姐燕北世子妃还未到之外,陆昭,陆婉清都在,而他们的父亲陆怀仁,却是一脸憔悴,面容邋遢地窝在椅子里,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走到陆怀仁跟前,他跪下道:“父亲,儿子不孝,未能替您分忧。”
“那些事与你无关,休要胡说!”
“不,”陆泓文看着他,“身为长子未能阻止双亲走上歪路,是为不孝。在母亲与家国之间选择了后者,是为不忠,孩儿在此,请求父亲原谅!”
陆怀仁愣了愣,被自己的儿子当面捅破那些事,任谁都不会淡定。
他沉了沉脸色,扭过头去。
“错了就是错了,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用。”
“父亲,您与叔叔是嫡亲兄弟,他必然还是念着这一层的,否则您又怎会安然无恙。”
“你这是说我该死了?”
陆怀仁恼怒道,虽说他做的事的确是该死,但是被儿子这么说出来,却是面子里子都没了。
陆婉清在一旁想说些什么,却被黄氏拉住,对她暗暗摇头。
无奈,她也只好按耐下来。
“父亲,叔叔和祖母其实都在等着您去认错,您难道还不明白吗?”
“认错?他都要把我贬出京都流放了,我还能说什么,这不就是我应得么!”
陆泓文有些失望,他都看得明白的事,为何自己的父亲却看不清。
太后与皇帝分明是有意包庇,只要过了几年,待风声消下去了,届时身为皇帝亲兄弟的他,难道还能差了去?
可偏偏自家父亲却是不明白。
从出事到现在,一次宫门未进,一句话未说。
这样的做法,连累得不过是都是他们这些做子女的罢了。
比如陆婉清,再比如燕北王世子妃。
如今燕北军还被扣押在朝廷手里,这一切,不都是因为陆怀仁的态度么!
再这样下去,有些事想要挽回,恐怕就来不及了。
太后可不是什么小姑娘,什么人有着什么心思,她自然都看得一清二楚。
是以,她也不打算浪费口舌,直接问道:“说吧,究竟是个什么事儿!”
陆婉清咬唇,有些踟蹰。
见此,太后也不追问,只是招了招手,让内侍将孩子抱了过来,慢慢地逗弄了几下。
“虎头虎脑的,倒是像他父亲多些。”
“是,都说像他,不过这鼻子跟嘴儿可是像我呢!”
“是吗?”太后退开些身子,“我瞧瞧。”
对比了下,还真是这样,不由地点点头。
这是她第一个重孙辈的,之前因着陆怀仁的事,她有意忽略韩家,如今看到孩子,心里倒是有了几分喜欢。
“去库房挑些好玩的,回头给他带回玩玩儿。”
陆婉清闻言,立即跪下谢恩,“臣妇谢太后赏赐。”
“你也不必多礼了,说到底我是你的祖母,给孩子一点儿东西算不上什么。”
“是,臣妇失礼了。”陆婉清眼中温热,想起娘家夫家这些日子以来受到的冷眼,直觉得心里委屈。
可,做错事的又是自己的父亲,其中酸楚真是一言难尽。
太后叹了口气,将孩子递了下去。
“你这是做什么,从前不见你总掉豆子,如今嫁作人妇,年纪长了,豆子也多了?”
“祖、祖母……”陆婉清哽咽道:“我真是心中憋闷,才、才……”
“好了,我知晓你这些日子过得不好。不过,这也怨不得旁人,都是你父亲不争气罢了。”
陆婉清抹了抹眼泪,抬头问道:“祖母,这么说来,母亲真是您……”
“总该给个交代不是么,更何况,她准备下手的人是我。”
陆婉清脸色一白,不敢再问。
“其实今儿个过来是父亲的主意,得知您身子不好,他在府中也着急。”
“着急?那是鲍氏的事还不够他忙的么?”
陆婉清羞愧,“祖母,父亲他知错了,一切,一切都是母亲当初糊涂,您就消消气儿吧!”
“够了,做错了事竟然还想着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旁人,连亲自过来认错的勇气都没有,谈何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