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唯有当有着豁出性命的对象存在之时,才拥有伟大的力量。
铁门里外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一方充实着朴实,平淡而意义深远的幸福生物,一方洋溢和浓厚的血腥,是弱者无可踏足的残酷战场。
当知秋静下心来看的时候,便发现斑斑驳驳的暗红不仅存在于铁门之处,顺着石壁延伸的长度也星星点点地蔓延出去了。那些夹杂在石砖缝隙的暗红色,每一道都在对自己诉说着一件悲惨的往事,每一道都意味着一位英灵的沉沦。
知秋的一部分也同样洒落在这里,他只觉得来自过往的英灵们注视着自己,在冥想的印象中向自己遥遥地伸出双手。
然而没有英灵。铁门没有被关闭,明明他踏着最后一步闪进关闭的缝隙,此刻却不知为何重新开启。月光从开启的门缝溢出来,将空中飘洒的尘埃照射得晶莹透亮。知秋同样伸出手想去握住英灵的手掌,抓住的唯有从自己的指尖逸散出去的灰尘和月光。
但他确实觉得自己握住了什么东西。
少年碾碎了指尖的血绣,轻轻地将它洒在了脚下的石砖上。而自己强硬地撑着身子站了起来,迎着清冷月光的辉映穿过了铁门缝隙。合上大铁门的时候,知秋最后回望了背后的黑暗,一如他来时的模样寂静无声。只是里面再也没有蕴藏梦想的美妙,每一寸土地都刻下了铁血的残酷现实。
光明与黑暗,两相对比强烈的精致,给予知秋的观感恍如他终于逃脱了噩梦的怪物纠缠,重新回到了自己温暖的世界。
心中却有着相当清晰的认识,自己无非是从一个战场,走到了另外一个战场而已。
这里也曾是自己的家。当谎言编织的和平被狠力击碎之时,这里已经变成了凶险的修罗场。
有人躲在齐人高的草丛之中,聆听着铁门合上的声音,转身离去。
在重归于黑暗的石砖隧道中的某一处,巨型的怪物依旧捂着眼睛低沉地喘息。
知秋在伤他一记的时候,看见的也不过是它猩红色的巨大瞳孔,对它全身也甚无印象。
它的真面目绝称不上优雅。尽管拥有着人类的思维,真实形体却怎么也跟人类扯不上关系。虽然同样拥有着分开工作的四肢和头颅,整体形象却像是人体的抽象画作,肌肉爆炸地撑开,混杂着暴力和混乱的结合体。
非人的生物如何拥有人类的思维,这也是知秋离开这里所带有的疑惑之一。
某一刻,怪物整个的形体骤然猥琐下去。越变越小,越变越规整,最终化作了一个人类的姿态。一个男子的姿态。
男子喘了一口气,便从身边拿起叠放好的衣服披在自己的身上。单手依旧紧紧捂住自己的眼眶,涓涓的鲜血从那里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