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我……没什么本事,做不了王,但至少……我可以成为护王而死的将……能为王者的基业铺路,我的生命,好像也就有了更高的重量,那么,我也就……死得其所了……”
“椴儿,你也要记住,不能做王,至少也要做将,要让自己的生命,绽放光彩……”
他没有对自己的儿子说,好好保护自己,我不求你出人头地,只求你平平安安。也许是他的英雄天性,他不希望把儿子教育成一个,在危险面前苟且偷生的懦夫。他希望儿子可以像自己一样,堂堂正正的活着,最后哪怕是为了大义而慷慨就死,至少,他也实现了生命的意义。
那个时候,小关椴虽然在哭,但他并不是真正懂得悲伤的含义。他只是很害怕,看到父亲那么虚弱,全身都是血的样子,他的意识一片混乱。双手按在父亲胸前,想尝试着替他堵住伤口,但泉涌而出的鲜血,很快就将他的手掌也染得一片血红。
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他亲眼见到了那么多血。那些血在他的哭泣中被抹到了脸上、身上,他也成了一个小小的血人。
那天,他一直哭了很久,和其他捕快一起,将父亲送去医馆的时候他在哭,母亲赶来的时候他在哭,没有人理会他,没有人安慰他,他哭得那样无助。
但,当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从诊疗室里被推出来的时候,他忽然就不哭了。
那一刻,他忽然真正的懂得了生离死别的含义。
从那以后,被母亲带回家的他,整个人就像是傻了一样。每天只会呆呆的坐在房间里,盯着墙角,一看就是一整天。
原本已经到了入学年龄的他,由于精神状态,母亲也只能暂时让他留在家里休息。
此前,南宫菲曾向叶朔所说,天圣学院有一个孩子,幼年时盲目承担不属于自己的责任,害死了父亲,自己也从此患上了严重的心理障碍。
而那个孩子,就是关椴。
在今后很多个绝望的日夜里,关椴都曾经想过,恨不得那一天自己发了高烧,一直烧到人事不省才好。
那样的话,他就不会听到父亲和同僚的对话,不会从他们口中听到,那个即将毁了自己整个家庭的凶犯的消息。
那么,他就不会自作聪明的决定去抓犯人,不会愚蠢的以为,自己可以立一个大功,可以得到父亲的称赞。
直到他摸进那家废弃的仓库,也就是犯人的藏身之地时,他才意识到,双方在力量上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那时,他才刚刚摆出一个正义使者的造型,连准备好的台词都来不及说,手中的木剑就直接被那犯人打落,接着,对方一把揪起他的领口,将他整个人提上了半空。
“哇,你不能打我,你不能打我啊!”小关椴用力摆动着四肢,奶声奶气的喊着,“我爹是捕快,他会抓住你的!”
那个时候的他,对生死还没有多少概念,也许是因为那些悲剧离他太远。他能想到最可怕的事,就仅仅是被狠狠打一顿了。
“你爹是捕快?”那犯人听了这一句话,表情竟是有了几分微妙的变化。接着,他就像是得到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般,兴奋的将小关椴抛了起来,露出一脸让人看不懂的笑容。
“乖孩子,今天老子能不能逃脱就全靠你了!”
随后,他揽着小关椴飞身而起,跃到了上方一根摇摇晃晃的横梁上。
小关椴不知道对方究竟想做什么,直到这个时候,他都没有真正意识到危险的存在。他脑中思考的,仍然是与犯人斗智斗勇,就像那些传说里的小英雄一样。
其间,他注意到那犯人正在通讯,不时就嘿嘿奸笑几声,小关椴想凑过去看,一柄大刀就直接架上了颈间,他只能干笑着朝后方缩了缩,双手握紧了身下的横梁。
那犯人所做的事,自然是直接联络巡捕衙门,告诉他们,某个捕头的儿子现在正在他手里,隔着玉简,他还给对面听了小关椴的声音。并且提出交换条件,让捕快们前来给他送上重金,等他安全脱险之后,自然就会放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