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兴,你说的话,我都能理解。”他仔细审视着耿嘉兴,“不过,每个人在不同的阶段,也会有不同的想法。现在的你,还太不成熟了,等再过一些年你就会明白,这种不顾一切的求胜之心,其实是错误的。”
“镜白啊,”而后,他又鼓励的拍了拍南镜白的肩,“你小小年纪,就可以想得这么深远,也算难得。不过,一个人拥有初心不难,难的是在经过风浪淘洗后,仍能保持初心。但愿在多年以后,你再回想起今天的话,答案仍能不变。”
“参加比赛的人选,我想已经没有疑问了。”他环视过全场长老,淡淡一笑,“镜白,这一次你是身负重任啊!”
“宗主,那我呢?”耿嘉兴急了,“南镜白他输给我了啊!让他去参加比赛,那不是给我们剑窑大宗丢人吗?”
“让你去参加,那才是更加的丢人!”剑窑宗主转过头,目光已是凌厉了许多,“现在我也不怕告诉各位,当初我和铸神锋族长闹翻,就是因为一件类似的事情。几百年啦,老朋友再次重聚,难道要让他们看到,我剑窑大宗,仍然和当初一样,没有任何改变么?”
“嘉兴啊,你现在的情况非常危险。在比赛之前,你就留在房间里,好生闭门思过吧!”
凭什么……耿嘉兴垂在身侧的双拳,不知何时攥紧了。是我赢了比赛,却要让我闭门思过?宗主,你太偏心了……
等等……他刚才说,百年前的事情,和今天很相似?耿嘉兴忽然敏感的捕捉到了什么。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就等着吧,我会给剑窑大宗,送上一份厚礼的——
几日后,对这一切还一无所知的任剑飞,正和叶朔一起,在虚拟空间内执行着试炼任务。
这个任务,是打倒包围而来的虚拟人偶,而人偶的数量,则会随着时间不断增加。坚持的越久,打倒的人偶越多,所能得到的积分也就越多。是一种相当简单的试炼任务。
不过或许是因为,和人偶作战的时候,可以让自己体内的灵力更加凝实,有着相当的磨练效果,因此在天宫门内,这个任务还是很受众人欢迎的。
这会儿,叶朔和任剑飞刚刚试炼完毕,满头大汗的走在回房间的路上。
“累死了,累死了,”任剑飞不住的长吁短叹,“待会儿出去了,可得赶紧去看一下,咱们在积分榜上的排名有没有提升。”
“说起来,你想过出去接几条代言吗?”任剑飞很快又突发奇想,“这次参加考核,不是火了一群人吗?已经有很多品牌商找上门,在微时空上留言,要请我们做他们的代言人了。听说如果拍得好,播出之后有影响力的话,也能赚到积分,那可比咱们这么训练轻松多了啊!”
“接戏很轻松吗?”叶朔好笑的瞟着他,“你是想冬天穿裤衩,夏天穿棉袄,还是一大碗饭吃几十遍?”
“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啊?”任剑飞凑近他身边,故意挤了挤眼,“又是安彤妹子那边爆出来的料吧?说起来,安彤妹子真是我们这群人里接代言最多的了,我现在脚上穿的这双鞋,还是之前她代言过的那个品牌呢!”
“是吧。可是我总觉得有点看不起她……”叶朔说起沈安彤,就是一肚子的怨气,“整天正经事不干,代言这个,代言那个的,上次要不是我拦着,她就要带着清心一起去当泳装模特了!你说说,一个女孩子,怎么这么没有羞耻心呢?”
“咳,话也不能这么说,”任剑飞忍着笑,“别说你还没跟安彤妹子确定关系,就算她真是你女友,如果她真的喜欢这一行,你也应该支持她才对。而且我说你这个人,年纪不大,思想怎么这么老古董呢?我估计我爹都比你开明……”
“对了,之前安彤妹子有个洗发水的广告,我还没来得及看呢。要不要一起看?”
“别,”叶朔连忙摆手,“你自己看吧,我去买两瓶水。”
然而,等叶朔买水回来,看到的就是那刚刚还兴高采烈的任剑飞,手捧着玉简,呆呆的盯着屏幕,一言不发。
“任剑飞,你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啊?”叶朔推了他一把,见他神情不似玩笑,这才有些紧张的抢过了玉简。
这一看,他的眼睛也瞪大了。
热搜榜上,剑窑大宗竟然登上了榜首。
而且,还是被一条黑料推上去的。
阳光洒落,笼罩着南镜白身前的兵器碎片,又轻飘飘的掠过,照耀在另一端的耿嘉兴身上,为他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胜利者的金辉。
一线天堂,一线地狱。
“南镜白,你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耿嘉兴得意的侃侃而谈,“你连‘成器’都做不到,就算基本功再扎实又能怎么样?比赛看的是实力,可不是谁的动作比较好看!”
说着,他又转向裁判桌,别有深意的施礼:“宗主,各位长老,由我代表剑窑大宗出赛,各位都没有异议了吧?”
那位白眉长老也适时的点头:“是啊,这场比赛,双方的机会都是平等的。虽然镜白在前期确实做了很多贡献,但他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输掉了比赛,这于情于理……”
“不……不对……”忽然,一道微弱的自语声在场中响起。这再次将众人的视线,吸引到了南镜白的身上。
从失败的那一刻,他就扑在了身边的材料桌上,目光散乱,脑门冒汗,不住的翻找着什么。起初,众人当他是大受打击,也未留意,但渐渐的,他的自语声不断抬高,甚至已经压过了白眉长老为耿嘉兴邀功的声音。
“是你……”在全场的关注下,他猛地抬起头,怒气冲冲的指向耿嘉兴,“是你调换了我的材料!”
这时在他手中,正紧握着一块巴掌大小的赤红石头。表面坑坑洼洼,但依然有一股股精纯的火属性能量,从那繁复而不规则的纹路内,溢散而开。
“你用这块火磷石,调换了我原本准备的火炎石。”紧接着,南镜白更是语出惊人。
“这两种材料,虽然外形相似,但火磷石的能量更加狂暴,并且缺少兼容性,和其他材料混在一起使用,加热到高温临界点的时候,就会引起炸炉!”
“我们挑选了材料之后,就被存放在密室中,统一保管。有动机,有时间做这件事的人,就只有你吧?”
随着他的质问,全场在短暂的静寂后,一道接一道疑问的视线,就相继转移到了耿嘉兴身上。
耿嘉兴也确是有几分窘迫,但很快,他就重新镇定了下来。昂起脖子,坦然道:“自己技术不好,就不要赖别人了行么?说我调换了你的材料,你有什么证据?”
“你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吗?”南镜白将那块火磷石朝他晃了晃,步步紧逼,“咱们挑选了什么材料,库房里都是有登记的。我领取的,只有一块火炎石,那么多余的火磷石又是怎么出现的?是被谁放进我的材料箱里的?咱们要不要一起去库房查证一下?”
耿嘉兴的面色,终于是有了细微的变化。
慌乱仅是一闪而过,在他的脸上,每一块肌肉都在抽动,一种极致的狰狞之色,悄然攀爬上了他的眼角眉梢。
“就算是我又怎么样?只要能赢,什么手段都是可取的。你要是未雨绸缪,也可以提早调换我的材料。重要的,是在和铸神锋一族的比赛中,先赢下这一局,封住他们的口,让他们不得不跟剑窑大宗联手!”
“恶人还须恶人磨,对付非常对手,就需要用非常手段。南镜白,刚才如果就是正规的比赛,你已经输了。”说到这里,耿嘉兴冷笑两声,扬手一指,“你这个人,炼器的技术确实不错,但你唯独欠缺的,就是那一股‘狠’劲。你太过‘正人君子’了——”
狠劲……又是狠劲么?
南镜白木立在原地,炼器要有一股狠劲,这样的话,他从小到大都听过太多。单从外表看来,如他这般白衣如玉的公子,只适合手持折扇,吟诗作对,确实让人难以与火炉前的挥汗如雨相连。
之前,辰若也是这么说的。为了更好的炼器,她强行塑造出了另一种人格;以及,在铸神锋一族的种种见闻,还有宗主平常的教育,这一幕接一幕的冲击,终是让南镜白开始自问,究竟是我错了,还是身边的人错了?
耿嘉兴的这番高谈阔论,同样引起了裁判桌上的热议。不错,这场比赛,他们必须要赢,但问题是,究竟该以怎样的方式赢?是赢在技术,还是赢在手段?
不错,他们可以秉持君子之道,但若是铸神锋一族也耍阴招呢?对方可是恨了剑窑大宗几百年啊!有谁敢说,他们就一定会堂堂正正的比赛?
如果对方使诈,我们也使诈,好歹先扳回一个平等的局面;如果对方不使诈,我们使诈,赢面无疑就将会大增,这样看来,果然还是“做些准备”,更为有利啊……
当一众长老各自争论时,却没有人注意到,坐在主位上的剑窑宗主,他的神色一变再变,双目中也翻涌着一种压抑的痛苦,仿佛想起了什么难言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