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集的箭矢编织成了一张阻挡哈密步兵前进的网,如此高的负伤率,叫畏兀尔的士兵们有些犹豫……
拜牙怒极咬牙,不知不觉竟然咬断一颗因为和宝玉动手而有些松动的大牙,不由得叫他觉得有几分不详,但是箭在弦上,他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并下令继续前进。
因为此时的他已经无路可走,今夜,使团若有活口离开哈密,来日,就是自己死期。
战场上瞬息万变,天时地利人和都能影响战局,宝玉看出了对方有些停滞的进攻步伐,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高声喊着拜牙通敌叛国,想要诛杀朝廷命官作为投奔敌国的投名状,又说届时原本堂堂正正的大明士兵要被鞑靼人收编,成为拿性命填补的前锋营!
不只是官话说一遍,还用畏兀尔语说了一遍。
侯俊即瞪大了眼睛,伸手掏了掏耳朵:我没听错吧?总兵大人啥时候学会的畏兀尔话?
倒是大半个时辰前,和宝玉一起夜探哈密城的二十禁卫军内心有一些“我比你们都早一步知道总兵大人有这个本事”的隐秘骄傲感!
宝玉的话,让原本就开始畏惧赴死做着无用功的哈密步兵更加停滞不前——说来也是拜牙造孽,这么多年他清洗军中汉人的手段大家都知道的,虽然最终得了实惠的大多是畏兀尔族的人,但是其中也有一些亲汉人的畏兀尔军官被降职,而后陆陆续续被问罪的。若是对面的贾总兵说的是真的,将军有意用哈密城换一场富贵荣华……也不是不可能啊!
拜牙自然不愿意贾瑛动摇自己这边的军心,于是在此终于开口了,道使团中的大人已经被匪类杀害了,对面的人是山匪冒充的,杀一个获五两银子。
此话一出,大半的哈密步兵又打了鸡血。
倒是叫禁卫军们真真正正地认识到,几乎被拜牙养成私兵的哈密军,到底腐朽堕落成什么样子了。
【□□裸地睁眼说瞎话!】
钱财的刺激,叫哈密军迸发出了一股子勇气,竟然冒着箭雨又前进了二三十步,此时距离盾牌,只有二十多步了。
拜牙依旧骑在马上,站在箭程外的安全地带。
宝玉固然可以取其首级,但是,这样就失去了某些意义和作用。
敌军越是接近我方,弓箭手就越是失去了优势……
“盾牌准备!”
原本就牢牢扎在地上的三尺盾牌被一队的人以左手胳膊穿过环扣固定——这代表着,短兵相接之时,一队的人,只有右手能够作战。但是他们毫无畏惧,因为他们身旁,是手持长木仓,蠢蠢欲动的弟兄们。
【总兵大人说了,只要咱们合作无间、一定能够所向无敌!】
哈密军越来越近了,近得可以让沈林从盾牌的缝隙中看到对面来人脸色的暴戾与贪婪。
【在他们眼里,咱就值五两银子啊?】沈林胡思乱想之间,听到总兵大人号令:“二队出木仓!”
哈密军原以为,对方就是乌龟一样缩在盾牌后头,哪里想到,盾牌缝隙中生出的长木仓!
最前头的哈密军,被扎了透心凉。
“收木仓,后退两步,三队上前一步,出木仓!”
“噗嗤——”
绝大多数的禁卫军,这是第一次杀人,第一次近距离杀人。
哈密军的鲜血飞溅到精铁盾牌上,青灰色的盾牌被染得成了暗红。
沈林觉得,右手还残留着一木仓捅过去直接入肉的触感……让他的脸色有些发白。想来其余禁卫军也大多如是。
但是这时候,纪律!纪律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了,毕竟经过宝玉“地狱式挑战生理极限”训练,又是两万多人中挑出来的精英,其中的每一个,都有极其强大的心理素质,甚至站军姿时,最严苛的干扰都被他们扛过去了——劲风暗器袭击眼睛而不动摇身姿分毫。在总兵大人发号施令:“出木仓!”的时候,第三队的百人从盾牌缝隙中伸出长木仓,坚定不疑。
…………………………
精铁盾牌后的那些持木仓禁卫,仿若收割人性命的死神,丝毫不为眼前的淋漓鲜血、血肉横飞所动,哈密军的人又开始有些动摇了——对方的武器比自己精良,对方的战意比自己更甚,为了五两银子,丢了性命,值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