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已经很勉强了。
通过乡试,他是十拿九稳的,但是接着考会试,他真怕考个“如夫人”来[1]。
他那时很是纠结,犹豫着如何开口时,梁瑞看了他乡试的卷子,直言要他再等三年,他内心是很感激的。
他自认他再等三年,进士及第不在话下,到那时,他依然会是全庄朝最年轻的进士。
他一边拿老师的话应付了父母宗族,一边沉下心来专心治学。
可就是他那年不理俗事,也被傅霜如的横空出世震慑了心境。
天启二十年,在他靠着官员子弟身份,参与京都卷的乡试时,未满二十三的傅宣成了江苏籍史上最小的解元。
只是那时,他也还是个在洛都声名不显的庶子。
隔年二月春闱,这个在金陵掀起一番风波的傅公子,金榜题名,蟾宫折桂。
他在殿试上对平帝刻意刁难的从容作答,被随侍御旁的史官提笔记下,载入“君臣对”。
是谁家少年,殿前初对,白衣自卿相;
论国士无双,朱门洞敞,世间济过客。
对这个人,陈世安景仰有之,酸涩有之,赞叹有之,挑剔有之。
万般复杂心绪交织在一起,陈世安也不得不承认,傅霜如此人,绝非池中之物。
论才学,自己未必输他;论心性,则远不如他。
平心而论,自己明年,未必如他当初。
陈世安微闭眼睛,把心内的不平酸涩之气压下,再睁开时,已是心境澄明。
梁任接着就毫不避讳地介绍了陈世安,直言他是自己的关门弟子。
双方再次互相见礼一番,纷纷落座。
席间推杯问盏,言笑宴宴,酒到酣处,梁瑞吵着要行酒辞令。
梁任坐在主座呵呵地笑,也不阻止。
梁瑞兴致大好,傅霜如也不好扫兴,除了梁任摆手说自己就看看外,四个少年郎就行起雅令来。
梁瑞首当其中,第一局抢着做令主。
“我出一个,‘烟锁池塘柳’[2]”
傅霜如眼皮微抬,此句以五行作为偏旁,还难得的意境合宜人,倒是有些棘手。
陈氏兄弟也默默垂首沉思。
梁瑞对自己此句颇为自得,摇晃着手中的酒盏悠然欣赏三人姿态。
陈世信位于梁瑞下手,片刻后犹豫对到。
“桃燃锦江堤。”
烟锁池塘柳,桃燃锦江堤。
这一对法倒是对上了五行,在意境上也恰和。
梁任微微点头。
接着是陈世安。
“枫镕海堰秋。”
这倒是补足了陈世信对中“锦江”一词的不足了。
“锦江”乃地名,“池塘”则是通指,相比之下,“海堰”巧妙的多。
梁任垂首不言,梁瑞的眼睛却是骤然一亮。
“临渊兄这对得甚妙啊!”
陈世安腼腆一笑。
“还有傅大人呢。”
傅霜如也不多做纠结,他历来不也擅长诗词对联,本也是填鸭式塞进去的,输了也没任何羞愧的想法。
“烽梳镇塞沙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