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彼地,岳怀冉纵有心留岳怀媛多说两句感谢之言,限于当时在场众人身份之复杂,还是忍住了。
圣人的密旨并不只是让傅霜如帮忙搜山救人,还要彻底查探清楚此次西山突然出现一批野猪伤人一事的根由。如今个中内情未解,是以还需傅霜如现下再度集合五城兵马司的人马,用作进一步研究。
傅霜如先前定下集合之地时,考虑要避开章、岳两家女眷暂居的半山凉亭,索性要求各组兵将另寻旁路上山,于念慈庵前汇集。
只派了一小撮刚才随行的精兵,护送苏葭这个病号上半山凉亭的同时,顺带护送章、岳两府女眷回城。
总之闹到现在,岳怀媛反而成了今日这群人里第一个正儿八经迈入念慈庵的女眷。
夫妻俩都无意和他人多做寒暄,是以傅霜如直接找了个偏僻的院落带了岳怀媛过去。
等到确认四下无人后,岳怀媛赶紧趁着集合人马的这段时间,把天启八年的疫情及其与土坑的关系与傅霜如粗略讲了。
傅霜如沉吟不语。
岳怀媛犹豫再三,终还是决定开诚布公地先袒露一部分。
“我怀疑此事不对劲,倒不全是因为云归的一面之辞……”
“实不相瞒,我姨母,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宓羲圣手,季芸翳。”
傅霜如惊讶地抬头看向她。
岳怀媛肯定地点点头。
先前傅霜如倒是知道自己妻子的母族是杏林名门之一,但由于对岳家礼教之森严根深蒂固的印象,他倒是没想过自己妻子会真的和杏林中人扯上多大干系。
今日见岳怀媛从容镇定地下场救人,他还是感觉十分新奇的,大概有种“初觉意料之外,细想情理之中”之感。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因此深想过这个所谓的“杏林名门”,只看其既然有能与豫州岳氏结亲的门楣,多半也是个某个世家大族的某个几代从医的旁支一类,往上数三代,指不定读的是四书五经还是本草纲目呢。
——这倒不怪傅霜如想左了,实在是豫州岳氏在当今庄朝世家里的地位,大抵如傅霜如所知历史上的王谢一流,很难让人相信其会与一个完完全全的世代从医之家结亲。
医者固然自来受人尊重,真成了圣手更是万人推崇,但医家不重男女之妨,所谓医者无男女,这样的人家养出来的女儿,是很难被洛都上层的贵妇交际圈所接受的。
而傅霜如虽然对已逝的岳四太太无甚了解,但却是仔仔细细地了解过自己的妻子。
岳怀媛自小到大,除了“三比无可”那为人诟病的一点外,历来是活在洛都女眷,尤其是上层贵族女眷的一片赞叹声里的。
所以傅霜如理解里的季氏一族所谓的杏林名门,也只当是旁人谬赞之辞罢了。
可宓羲圣手的名号,傅霜如实在不陌生。
事实上,每个庄朝人都不会陌生。
虽然很怀疑传言的真实性到底有多少,但宓羲圣手,是确确实实做到了,把关于自己的轶闻传奇,几乎洒遍了庄朝的每一片土地。
光是所谓的有着“羲季夫人故里”、“宓羲圣手隐居之地”等等名号的地方,在庄朝你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出一沓,难为他们互相之间也不会打起来。
更别说那些更是无从考证张口就来的“宓羲圣手亲传之独门秘方”、“羲季夫人所授房中之术”……
更是,一言难尽。
“杏林羲季,琴行甄柳。”就是那庄朝四夫人中并列的前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