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姜家姐妹

这个家族几代书香,子孙繁盛。

姜家代有才人出,各行各业都有皎皎明月,是真正的豪门。家里规矩也甚严,从来是食不语寝不言,开饭了,就不能有讲话声,家里最小的小孙子,四岁的姜灵均也是安分坐在椅子上,自己拿着勺子笨拙的吃饭。碗筷碰撞声音轻轻,一派安宁气氛,外面却风雨大作,雨声飒飒,姜得语吞下最后一口鸡蛋羹,就觉得饱了。

饭后,声音开始热闹起来,姜老爷子拐杖敲了敲昂贵的实木地板,嬉闹一团的小孩子和交谈的大人都停下来。

“明日是正则,”说到此处,姜老爷子眼里泛光,神色哀伤,突然听到这个名字,说着话的于细脸色惨白,旁边的姜戊也脸色沉重,上前搂住她,给予安慰。

“明日是正则忌日,明早大家都要前去拜祭。”说罢,姜老爷子拄了拄拐杖,钟阿姨搀着他上楼,姜得语看着他步调蹒跚,一日老过一日,发丝渐白。

丧孙之痛,十八年来,这个老人没有走出来过,每年今日,他会在两个孙女的生日晚饭的聚会之后,神情凄然地提起第二天要前去拜祭的事情,然后一步一步,颤颤巍巍的上楼,把自己闷在房间里,怀念那个优秀却英年早逝的长孙,兀自泣不成声。

姜正则,她的大伯,也就是姜戊和她的大伯母于细的第一子,姜得语听说过他的不少事情,多亏姜老爷子这十多年一有空就和家里小辈念叨他的长孙。

在姜得语,姜水间两姐妹出生的八年前,那时姜家经历一场重大变故,士气凋敝,也是此时迎来了一个新生儿,姜家长孙,众人皆道这便是新气象的开端,姜老爷子亲自执笔,笔触刚劲,取以“正则”二字。

《离骚》中屈原有言:“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姜正则确实如传说中的屈原一样,钟灵毓秀,品质美好,自小天赋过人,十二岁时就习得一手风流字体,读过一大面墙的晦涩书籍。听爷爷说,她们两姐妹出生时,姜正则八岁,他年少老成,两个妹妹咿呀咿呀的攥着他的手指时,竟笑得一脸稚气,摇着拨浪鼓哄着她们,指着妹妹大喊向他们大笑,神色前所未有的活泼。

也是十二岁这年的今日,姜正则放了学为给妹妹买生日礼物,拿着他的小存钱罐,偷偷逃过了家里司机,自己一个人查好公交路线溜进商场,谁料被歹人绑架,家里惶惶,快速准备好了五百万,第二天绑匪拿了钱告诉他们藏起姜正则的地方就跑了。

姜家满心以为他们的长孙会像昨日早上上学去那般,生动活泼的回来。谁知到了那个地方,一个阴暗的地下室,刀口钝钝的匕首戳进十二岁小少年的胸膛,血流了满满一地,暗沉沉的红,还带着未消逝的铁锈味,两腿被绑住,勒痕深深,给他最爱的两个妹妹买的毛绒娃娃散落在脚边,手里紧紧攥了个娃娃眼睛。

看到这个画面姜老爷子当场就昏了过去,几日不吃不喝,身体更是一年不如一年。几日后,姜正则母亲于细醉酒出了车祸,子宫落下毛病,生育能力几乎丧失。姜沉顾深夫妇痛心至极,将小女儿姜得语过继给大哥,以慰丧子之痛。

姜沉是著名摄影师,带着他娇美的妻子和可爱的女儿周游世界各地,四处游览,终日不归家。

姜得语长到十四岁之前,都是住在姜家大宅,同名义上的母亲,实际上的大伯母住一起,她的亲生父母只在过年的时候来到这里,对她说过几句新年快乐,她同她的双胞胎姐姐也不像一般姐妹一样亲近。

她听多了姜老爷子对她说的堂哥是如何如何优秀,小小的她心里总是对这个大哥充满了无限的憧憬与感伤。

大伯母虽疼她,却始终给她一种淡淡的疏离感,以前姜得语总是奇怪,为什么有时候大伯母看她的眼神中,会流露怨怼和厌恶。无意听过这段往事,她才知道,想到大伯母和爷爷的哀伤神色,内心愧疚难当,更是不敢面对姜戊和于细,她与他们的距离更远了。

十四岁这年,于细将要四十了,却有了身孕,顺利生下了姜家最小的孙子,为纪念他的哥哥,取名灵均,除了念旧的姜老爷子,所有人的痛苦都得到了缓解,姜沉一家也终于安定在了宁城。

这年过后,姜得语周岁十五,虚岁十七,上了寄宿制的私人高中,乖乖学习,认真听讲,一个月回一次家,她自己的家,有爸爸有妈妈,还有一个在国外留学的姐姐。

姜老爷子曾说她是家里最像她堂哥的孩子,小小年纪,也同他一般的少年老成和天资聪颖。姜得语面上是害羞的笑,嘴上温柔的安慰着她的爷爷。

可她心里万分清楚,这一切都只是她愿意做出来的样子而已,心里那颗叛逆的种子她从不给它生长发芽的机会,聪明是真的,老成不多话只是因为她时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而已,她与那个阳光的少年并不相同。

三年以后,姜得语经历高考,轻轻松松考取位于宁城的top1,s大,而姜水间从小接受顾深的熏陶,走上艺术这条路,大提琴拉的自由优雅,声动海外,早就被国外著名的音乐学院录取,深造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