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春天里的香椿味

杂烩饭摊 晨晨powa 4524 字 2024-04-21

我接了盆冷水放在了大叔旁边:“这个才能更快给手降温。”

大叔说了句谢谢便把手放在了冷水盆里冰着,我替他处理剩下的香椿芽。开水已经烫出了香椿芽上面的杂质,不仅闻起来比刚才要香,样子也比刚才透亮干净。

可能是看着我个人干活有些不好意思,大叔便找话和我聊天:“禾智,你知道为什么人们只会去吃香醇的嫩芽吗?”

我摇了摇头,好奇地看着他。大叔的‘虚荣心’一下得到了满足,眯着眼睛笑着开口:“因为香椿虽然好吃,但是也比其他蔬菜多了更多的硝酸盐与亚硝酸盐,还有更多的蛋白质,所以不能像冬储大白菜那样放很长时间,因为时间一长,香椿里这些对健康不太好的物质就会一直沉积,引发高致癌的风险。不过,如果是嫩芽的话,反倒那些有害物质的含量会非常低,老祖宗们发现的经验,所以现在大家只会吃香醇的嫩芽。事实上,现在的科学也证明越嫩的香椿芽,致癌物的含量就会越低,对人体的伤害更是微乎其微。而且香椿的嫩芽只有谷雨的时候才有,产量不多,能吃到的机会也不多,所以更不会对人体造成什么伤害。”

“那您准备怎么吃香椿?这么多一段也吃不完,不是说香椿时间放长了就会有很多有害物质么?”我终于把所有的香椿都洗干净了,盛到另一个干净的盆里。

“淹起来啊,来帮我一起把这些香椿剁碎,越碎越好。”大叔搬来两个案板,其中一个放到了我面前,“正好练你的刀工,不难的,就像是剁肉馅那样就行。”

大叔给我做了个示范,他先是将洗好的香椿芽切成小段,然后再将这些细小的香椿段堆在一起,单手执刀随意切着,因为切的太过随意,总有一些香椿碎末从案板上飞出去。我一边躲着香椿碎末,一边慢慢切着我手里的香椿,一刀切下去,香椿味就溢了出来,随着香椿的碎末越切越多,香味也越来越浓,但是相对于大叔的粗放,我实在是有些过于‘慢工出细活’了。

大叔嫌我慢,嘟囔了一句‘绣花呢?’便接手了我的工作。

一边切着香椿,大叔一边和我聊着今天的菜谱:“香椿配什么都好吃,所以我准备只把其中一部分腌起来留着以后解馋吃,夏天的时候咱们偷偷拌面吃。剩下的咱们炒鸡蛋和豆腐吃。”

我听了大叔的话显得有些头疼:“你知道炒香椿废鸡蛋吧?鸡蛋够么?知道现在鸡蛋贵么?香椿最吃鸡蛋了,用别的菜炒鸡蛋,炒出来的菜鸡蛋和蔬菜泾渭分明,可是到了香椿这里,鸡蛋用少了就是黑乎乎的一团。虽然味道不错但是样子一点都不敢恭维,所以每回妈妈炒的时候都是要放好多鸡蛋。”我提醒着大叔,对于今天他要开香椿宴的事情到不是很支持。

大叔听到这里,吐了一下舌头,小声嘟囔我一点都不知道享受生活:“就吃今晚这么一顿,所以就不要顾忌这么多了。”

进入三月,随着路旁低矮的枯枝挂上一朵朵鹅黄色的迎春花,天气也变得越发暖和起来。偶尔我会带着白猫出去遛弯,走到大叔楼下的时候会去敲大叔的门,街上大胖一起感受街上扑面而来的春天的气息。

今天中午的阳光很好,我溜达到大叔楼下想要带着大胖溜达一圈去菜市场的时候,看见大叔正往他那辆破旧的不得了的自行车上捆袋子,隔着老远就闻到了一股香椿的味道。

“你去菜市场了?”我过去给大叔帮忙,几枝香椿芽探出了塑料袋晃着叶片算是和我打了招呼。

“不是,前两天有个朋友过来看我,给我带了好几大箱子香椿,是他自己种的,每年都会给我摘好多过来,说是常摘,香椿树才不会长得特别高的。现在正是吃香椿芽的时候,我就想着带到饭摊给大家解解馋。你喜欢吃香椿吧?”大叔推着自行车,我牵着大胖慢悠悠地往饭摊溜达。

我点点头,突然回想起像小时候的大伯家,小的时候大伯住在一个挺老的社区,住在公寓一层的人没有阳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又一个的小后院,基本上每个后院都会种上一棵香椿树,每年一到四月,香椿树就会发芽,周末去大伯家玩的时候总能看到有人用杆子打下香椿树的嫩芽,拿回家里做菜吃。所以在我的记忆里,大伯家总会和香椿炒鸡蛋的味道挂钩。后来上大学的时候,每到春天,食堂做‘香椿鱼’的时候,屋子里满满的香椿味儿总让我觉得像是回到了大伯家。

我一边和大叔说着小时候的回忆,一边和他慢慢走到了饭摊,大叔找出几个干净的盆,将香椿芽倒进了盆里,又让我烧了壶开水备用。忙活完这些,他搬了一把小板凳上开始将袋子里一捆一捆的香椿芽拆开往大盆里放。

“禾智你听说过香椿的故事么?”大叔一边拆着香椿捆一边问我。

我有些无奈地搬了把板凳坐在大叔边上给他帮忙:“香椿兄弟的故事?连绵阴雨,院子里的植物都生了病,纯属兄弟也不例外,但是弟弟椿树因为害怕就医,所以就让啄木鸟先给哥哥看病,看到哥哥治病的时候,被啄木鸟撕下了树皮去捉里面的寄生虫,于是更加退却,最后哥哥病愈,还是和以前一样散发着好闻的香味,但是弟弟椿树却因为害怕疼痛,耽误了治疗,变成了散发着难闻气味的臭椿树,被逐出了院子。您想讲的就是这样一个毫无逻辑可言的童话故事吧?”我挑眉看着大叔,大叔果然点了点头。

我有些好笑地叹了口气:“这个是小的时候爸爸带我去打疫苗时讲的故事。说是不打疫苗就会变成臭椿树,所以对这个故事的印象特别深刻。不过长大之后,再去回想这个故事,简直就觉得小时候相信故事真实性的我真的是太可笑了。先不说故事情节有多么毫无逻辑,就植物的分类而言,香椿和臭椿连科都不同,怎么可能会有关系?香椿是楝科植物香椿属,叶子无毒可以食用,臭椿在古代被称作为樗,苦木科臭椿属,叶子揉碎有很难闻的味道而且叶子有轻微的毒性,只可外敷,不能食用。所以从科学的角度,我看不到这两棵树有任何的兄弟关系。”

大叔听完我的话撇了撇嘴:“用如此理性的视角看待这个故事的禾智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

我冷笑了一声反驳道:“这个故事也没有什么浪漫色彩吧?光是听到啄木鸟在治疗椿树的时候,把树皮撕掉那一段就堪比恐怖故事了好么?所以笑的时候去打点滴或者打疫苗的时候,我总害怕护士会把会像啄木鸟一样撕掉我的皮肤。而且‘不打疫苗会变成臭椿树的’这种威胁的话,也不会有什么浪漫色彩吧。”

大叔吐了一下舌头,便乖乖地继续解着香椿捆。

看着大叔的样子我倒是有些于心不忍了:“我这里倒是有另外一个挺有意思的故事,不过也同样没有逻辑可言。”我将烧开的水倒进放着香椿芽的铝盆里,烫出那些附在香椿芽上的杂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