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懒清风翻作画,不分暮色与朝霞。二三月份的冰尘谷寒意已经退去三分,暖律翩翩而至,初华峰描翠披锦。广冥泉熏水成烟,鸟惊花芳,山醒水轻,雾吟风舞,流霞飞萤。
邓寒依衣蹦蹦跳跳,沿着山中的弯曲小路向冰尘谷深处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咯咯的笑着。一个留着三角胡须,身穿素绸长衫的中年男子和一个锦衣绮髻的美艳女子跟在后面,那美艳女子欢乐地喊着:“依依,慢些跑,留心别磕着了。”
邓寒依顺手从一旁的石罅中揪下一棵蓝色的小花,吐了吐舌头,俏皮说道:“你们太慢了!外公都要等不及了!”
那男子笑道:“小鬼精,我看是你要等不及了吧,都已经是九岁的大姑娘了,却还是这么毛毛躁躁,外公不好好教训你才怪。”
邓寒依努一下嘴,做个鬼脸,也不答话,仍蹦蹦跳跳向前去了。
那美艳女子对那男子说道:“师哥,我们这次一定要劝爹爹搬出深谷跟我们同住才是,他这样大的年纪,也该享享天伦之乐了。”
那男子面露难色,摇摇头道:“我岂不愿天天见到师父?但是他老人家的脾气你也知道,我们这九年来累次劝说,还不是碰了钉子?十年前燕子庄聚会,师父封剑隐退,传位于我,早已抱定了决心,那是谁也劝不下来的。”
女子双目含泪道:“自从十年前燕子庄一会之后,爹爹就性情大变,在深谷中隐居不出,就连我这个亲生女儿也只能一年见上一面,这算什么封剑隐退?分明是骨肉分离,折磨我们……”
那男子叹了一口气道:“那日师父在燕子庄广邀武林同道,本来是要借观剑之名隐退江湖,没想到半路竟然跑出那几个愁花会的败类搅局,‘夺魄子午剑’是师父倾注了十年心血才得以铸成的神兵,却不料刚刚开刃就被那六个恶贼强逼夺走。师父定是因为这件事而内心无法开解,所以才会性情大变。”
女子道:“我真弄不明白,一把剑真的有那么重要么?爹爹为什么放不下呢?”
男子摇了摇头,说道:“练武之人往往把武功和兵器看得比性命还重要,师父终究也不是圣人。”
女子低着头沉默了半晌,轻声道:“倘若娘亲还在,爹爹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男子叹气道:“师父一生挚爱师娘,他之所以心灰意懒传位于我,大概也是因为师娘不幸亡故吧……”二人交谈越深,心情越是苦闷,索性都不再说话,看着前面活蹦乱跳的女儿,只轻轻跟在后面,数着脚步并排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