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姝见妍姬来,道:“差人去苌烟台寻,你竟去了射箭场。怎么,今儿心情格外好?”正说着,看到妍姬手里还拿着的弓,眼睛微瞪,嘴长成一个小圆,“哦,你带它去的射箭场?天哪,你怎么舍得用啊?”
“嘿嘿……”妍姬的笑声听着有点傻。不得不承认,嫂嫂这话叫她幼稚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
吴越二王给自己和姬林准备的礼品素来都是世间罕有之物,先前春天及笄之礼上送来的更是名扬九州、世人求而不得的绝顶东西。越王送的藕榭木榧棋盘和吴王送的这弓,任中一件,凡是宇内稍有见识的人,都晓得那有价无市的珍稀性。
以前姬林和妍姬收了东西都是直接入私库,很少拿出来,收了哪些物件旁人也无从知晓。他俩觉得先君父和大哥都不喜与吴越来往,必有其缘由,怕东西拿出来大哥心里不舒服。但是这回的两样东西,妍姬实在是太喜欢了。棋盘直接摆在殿内,时常使用;弓嘛,一听要去射箭场就赶紧取出来用上了。
说实话,往日赵鞅请她去射箭场,妍姬答应得肯定没这么快,几乎是连想都没想一下,直到去了射箭场才觉得有些奇怪。归根到底还是想让大家感受一下自己的宝贝弓,小姑娘家嘛,幼稚的虚荣心总是有的。
妍姬将弓放下,颇有些得意的点头:“东西嘛,得用才有价值。一直放在库里,放再久也不过一件会堆尘沾灰的小玩意儿。”
梓姝欲哭无泪,那可是九州万千虎贲士求而不得的浑天弓,你就称一句小玩意儿?
她又将那弓多看了两眼,感叹吴王一翻苦心、满腔真情,然后才把视线移至妍姬身上,道:“前些日子宋先生给你留下策书,今日不在苌烟台研习,可是将那多策书都吃透了?”
这话说得宛若民间慈爱的长嫂,哪里有君夫人的威严。妍姬听了,未乖乖作答,言语间倒是娇嗔了起来:“前日就看完了,连云飞也在昨儿个将策书研习完毕,学宫里的先生都叫我俩折腾好几回了。嫂嫂还好意思提这事,君兄如今霸占着宋先生,妍儿连先生面都难以见到。我的好嫂嫂,你帮我问问君兄,宋先生现下究竟还是不是妍儿的专属先生。他也不用顾惜我,若真想把宋先生要去,只要开口说句不是,妍儿立马就去学宫另外寻师,再不闹腾了。”
她同梓姝向来亲近,这模样大家都见惯了。梓姝怎不知道妍姬是故意这般说,回道:“宋先生是顷夫人指给你的,谁敢要走?等过几日先生辅君上解决了国事问题,君上必然立马把宋先生还你的,若不然,本君头一个不答应。”
“果真嫂嫂最疼人了,妍儿等着便是。不过,好嫂嫂,你且同我说说,先生近日帮着君兄究竟是为何事啊?”
梓姝晓得妍姬爱挖坑给人跳,今日先娇嗔后讨好,定然有所图,这一听,敢情是为了这茬儿!
姬林正式参与国事,还跑到了军中,宋阳日日进出熠明台,妍姬想在后庭安静当女公子,不给众人添乱,可日子一天天过,她这好奇心渐长,越来越想弄明究竟出了何事。
六卿之中韩、赵与妍姬关系最密,可韩不信宁肯搬出伯父的架子也不说,赵鞅面对绝世好弓的诱惑也不说,其他四卿,妍姬就更撬不开嘴了。再说回晋侯,别人的反应都是他的意思,难道还指望他说?转来转去,妍姬就只能找姬午这位枕边人了。
梓姝洞悉妍姬的小心思,目光狡黠,却故作正经道:“前廷的事后庭中人谁能知道?本君叫你来是说道文儿的婚仪的。快坐下,这大喜的事,咱们得好生准备,可不能马虎。”她说着,面上带着悦色,又看了文姬两眼,将两个人都拉得离自己更近了些。
文姬入冬后爱独自呆在屋内歇息,今日被叫来,听闻是商议自己和姬将的婚仪准备,整个人如红云入体,到现在脸上还泛着红晕。她在姬将身边和不在时完全是两副模样:与姬将在一起她从不在意别人看法,只管甜蜜恩爱,才没有害羞类的感受;可这会儿姬将不在,梓姝之前只不过提了一嘴,她就羞得张不开嘴、迈不开腿了。
瞧瞧,刚刚妍姬同梓姝谈话,她还处于羞涩状态呢,低着头呆呆守在一旁,像不存在似的。
妍姬方才只顾着自己的心思,言语间没照拂在场的文姬,也觉得自己失仪,这种时刻应该更注重妹妹才是,也就不再追问,同另二人说起婚仪之事。
女人呐,天生就是喜爱置办婚仪的。妍姬和梓姝越谈越欢,连文姬也经不住心中荡漾,一扫羞涩、积极大方出力献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