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闺名正是凌婌,比她小了三岁的太子自小便喊她“凌婌姐姐”。
两人成婚好几年后,儿子都生了两个,在人后他依旧保持着这个称谓。
直到他们被贬谪至密州,太子的脾气越来越古怪,身边的女人也也来越多,“凌婌姐姐”也渐渐被生硬的“苻氏”所取代。
如今再次听他这样唤自己,太子妃心里并非一点触动都没有。
可她更清楚,这些温情的时刻都是自己的“重病”换来的。
一旦自己“痊愈”,他立刻就会恢复之前的嘴脸。
赵重熙同样清楚这一点,因此他连半分想要劝解太子的意思都没有。
父王这些年做了那么多对不起母妃的事,多掉几滴眼泪也是应该的。
太子哭了一阵,终于想起了自己此行的来意。
他吸了吸鼻子,哑着嗓子道:“凌婌姐姐,父皇的旨意……咱们年后便要启程……”
太子妃道:“咱们是……是要回密……密州了么……”
太子紧紧握着她瘦骨嶙峋的手道:“对不起……凌婌姐姐,都是我自己闹着要离开京城的,父皇大约是真的生气了,所以一怒之下便将我贬谪至桂州……”
“桂州?”太子妃方才努力聚起的一口气像是突然散了一般。
“母妃……”兄弟二人齐齐呼喊。
太子妃用力挣扎了一下:“阿璟……你带我去……去见父皇……我……我就是豁出这条命去……也要……也要求他……收……收回成命……”
太子痛苦地摇了摇头:“算了,事已至此谁去求他都没有用了。况你的身体虚弱成这个养子,我如何忍心再让你去劳累。
父皇圣旨上言明,让我们年后再启程,距离现在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凌婌姐姐你好好将养身体,好伴我一起前往桂州。
没有你,咱们府中定会乱成一盘散沙……”
太子妃苦笑道:“阿璟放……放心,我就是爬……也一定陪你爬……到桂州去……”
太子见她面色越发难看,忙道:“你莫要再说话了,我这就去太医院一趟,叮嘱太医们好好用心替你治病。”
太子陪方侧妃用了午膳,这才想起自己即将被贬谪至桂州的事儿还没有和妻子商量。
他又安抚了方侧妃几句,带着那俩小太监去了太子妃那边。
刚走进院子,就见宫女太监们个个神色慌张,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样。
他这么大个人出现在院子门口,竟无人搭理。
太子只觉一阵心烦。
苻氏从前与自己一条心时,家务也打理得井井有条,烦心事从来到不了他面前。
如今她这是故意什么事都不管,想让自己烦上加烦?!
他唤过一名小宫女:“你们这是在做甚,怎的这般乱七八糟不成体统,太子妃竟也不管么?!”
小宫女赶紧跪下,战战兢兢地跪下道:“回太子殿下,非是太子妃娘娘不管奴婢们,而是……而是她病倒了……”
太子拧着眉呵斥:“胡说八道,前几日本宫才刚见过太子妃,她那时还好好儿的。还有,既然是病倒了,为何没有人去告知本宫?”
小宫女嗫嚅道:“娘娘身体不舒服也不是一两日了……昨夜长孙殿下派了好几拨人去禀报殿下的,却不知殿下为何竟不知情……”
“一群废物!本宫养你们有何用?!”太子一脚将那小宫女踢开,迈开大步走进了正殿。
一走进正殿,一阵男孩子啜泣的声音隐隐传入了他的耳中。
太子又紧走了几步,推开了内室的门。
一股浓烈的药味儿扑面而来,把他呛得直咳嗽。
他用宽大的袖子捂住口鼻,举目朝床榻那边望去。
只见长子正端着一碗药坐在床边用小瓷勺轻轻搅动,次子则跪在一旁低声抽泣。
太子转头吩咐那两名小太监:“你们在外候着。”
“是,殿下。”小太监们一起应道。
太子放下衣袖,强忍着不适走了进去。
他的脚步声惊动了兄弟二人。
赵重熙转过头一看是父王,忙把手里的药碗放在一旁的小几上,并拉扯了跪在地上的弟弟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