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不信,就应该往人为上查……”
“不是我不查,实在是捋不清头绪。西山疗养院,在我们局里又称为死亡疗养院,死亡指的不单是病患,也有医护人员和其他人员。很多老刑警都来查过,可无一不是摇头离去,这鬼任何痕迹都不留下,你让我们怎么查。”
何达眼睛虽小,却非常悦利,好像箭头一样瞄着远方某个着不见的目标。但此时,我从他脸上看到的全是无奈和颓废,这案子可能已经成了他的心结,估计这也是他今天在这的原因。我不知道他曾遭遇过什么,但我很清楚他今天必败,因为一个不敢奢望胜利的人是很难取得胜利的,他现在已经败了,而且是惨败,因为他那一颗心早就投降了。
我不太关心警察是否堕落,这与我毫无关系。偏偏这警察跟我是一个团队,不论这个牵强拼凑的团队要做什么,这已经投降的队长很容易将整个团队引入万劫不复之地,所以我必须考虑一下,我自己能否承担惨败的结局。
他见我不说话,自顾自地说:“这屋子很怪异,总在团圆夜死人,有时是一人,有时是多人,死因相同,溺水而亡,时间可追溯到建国初期。”
“你可拉倒吧。”我觉得他在说鬼故事吓唬我,便直言不讳地反驳他,“这么多年,就算一年一个人,得死多少人了,外界能一点不知情?”
“你计算出了些误差。我和我师父来查的时候,搜集过不少资料,还有很多西山的死档。56年这里没被建成疗养院的时候,每年就都有死亡记录,而且人数时多时少,只是那时候的记录非常潦草,也没有确切地日期。到了92年,国家出资改建成西山疗养院,从那个时候开始,每年都有溺亡的人,时间上看似没有共同之处。但稍有留意就能发现,无一例外都是发生在月圆夜。从那年开始,从未间断过,至少要死一个人。”
我看他表情诚挚,便问:“都是什么人?”
他深出了口气,“死者身份没有共性,有时候是疗养院的患者,有时候是医护人员,有时候是来附近游玩的人。可这些人在案发前都会精神恍惚,出现同一个幻觉,在那种诡异的幻象指引下,他们表现出来的是自杀行为。”
“你怀疑是鬼附身?”我只能按照电影桥段猜测。
“这几年我把能想到的都分析透彻了,具体是不是鬼附身,今晚就能揭晓。”正如他所说,他看上去并不自信,或是说,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铁定会输。
一个警察如此懦弱,让人不寒而栗,但我觉得解决起来很简单。“既然年年都死人,为什么不关了这里?”
何达古怪地一笑。“这就是外界不知情的原因,每一任局长都知道哪里的菜好吃,哪里的小姐年轻妩媚,却不知道自己辖区内发生了什么事。况且就算知道,为了名誉和功绩,肯定封锁信息,当做自杀结案。更何况疗养院是你们苟院长的,为了避免经济损失,他只能向我们求助。”
这解释倒是符合这个时代的道理,但我还有疑问。“我听你说从92年开始每年都死人,死因都是溺死?”
“对呀,这就是无迹可寻的原因。黑灵潭你知道吧?”
我点点头,“在西山背后,面积没多大,环境一流。”
“听说过那里淹死人吗?”他又问。
“听过,虽然潭水清澈,但深不见底……”说到这里,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何达苦笑说:“如果你还能记起几件那里的溺亡事件,就不难分辨了。死者都是成年人,到现在为止,还没出现过任何一个儿童。相比别的野游地,年龄段就说不通吧。很多年了,无论怎样防患,被选定的人第二天照样浮上黑灵潭,邪恶至极。”
“全是疗养院的人吗?”我问完,史明杰也把脖子伸了过来,这段时间他一直认真听,不像刘志斌那样抓耳挠腮的。
“不都是。有几件非常离奇,初夏来黑灵潭游玩,失踪几个月后,照样在准确时间溺亡。”
我思考了一下,觉得还是别招惹这邪恶的东西为妙,忙追问:“那我们的目的是?”
“守着床上的人,他叫夏阿强,原本是这里的男护,三个月前逐渐出现异常行为。他肯定就是被选中的人,不出意外,今晚会有人把他带走。”
“我去!你没开玩笑吧?!”我真没办法相信,尽管我身上已经两层鸡皮疙瘩了。
何达叹了口气,“你觉得我像是开玩笑吗?”
其实不用他说,光从他不断吐咽口水的表情,我就能够体会他心中的无奈与彷徨。我猛地意识到,疗养院之所以高工资聘用我,是因为他们急需一个身强力壮的人。疗养院的工作者都知道这里闹鬼,谁敢来,所以才会请我和大便配合警察守夜。现在回想起来,门卫王大爷也是知道此事,才会苦口婆心的“轰”我走。我倒好,硬冲了进来,还朝他扮鬼脸来着。
鬼附身的事情我不信,但听了这事总觉得浑身不自在,躺床上那家伙又说让我立即走,这无形中增加了我的心理负担。闹了这么多年“鬼”,警察都搞不定,我总觉得此时更需要个持剑的道士。思来想去,为了这一天的工资,实在没必要冒这风险。想走,需要费些口舌,或是要动手才行。此刻,门外已经静了下来,不管是怎么加固的,反正已经焊好了。我扭头看了一眼窗户,那里的护栏能困住狮子,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再一看摆钟,刚好五点钟,但它却没有像其它摆钟那样发出“咚咚”的整点提示。它不提示,光线逐渐变暗,警告之意明显。
何达双眼空洞,眉头褶皱得像搓板,似乎陷入了某种痛苦的回忆。我用手捅了捅他的硬腰,他才浑身忽的一颤,惊惊乍乍地看了看我,“怎么了?”
“我可以说实话吗?”我尽量摆出联合国会议的庄重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