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合?”我很是惊诧,发自肺腑地表示了难以置信,“我有配你?”
“哎呀!说得可真恶心。”他扭了扭臀,收敛了肆无忌惮的笑。“那我问你,如果我也像你那样硬邦邦的,事情会怎么发展?”
“还怎么发展,大嘴巴子搂他!”
“搂谁?谁是罪魁祸首?”
我被他问得一愣,是啊,打谁啊?打张静怡,她按要求去招人,按约定履约。何达,这丫的都不知死哪去了。刘志斌,估计他正挨批斗呢。苟大山,他比我还要窝心。打溺死那货,他疼不疼不知道,我是肯定不敢下手的。罪魁祸首必然是那个“鬼”,可他到底在哪呢?坐公交车能到他家不?见面打得过不?越想越不是滋味,还有些发毛,就想马上把它们通通忘掉。
史明杰见我神态游离,换成了教授身段,一本正经地给我上课,“你显得硬一些也对,按张静怡的话就是争取利益最大化。可我就不能再硬了,咱俩都硬,怒气相互影响,最终肯定是要惹祸的,所以我才会摆出唾面自干的姿态,你说对不?”
我点点头,“对是对,可你那不是姿态,而是本性。还有你太鸡贼,只唱白脸,三番四次把我当枪使唤。”
“哪有的事,咱俩这叫配合,国外叫拍档。你别以为他们轰你走我会留下,只要他们不按照招聘现场说的履行,我一变身,能吓死你!”
看着他咬牙切齿的样子,再想起他的力气,他不全是为了宽慰我。他太油了,遇事总要前思后想,多小的事都会做到极致。活这么累的人,一般都会有苦衷。我试探性地问:“你很缺钱吗?”
“岂止是缺啊!”他叹了口气,用眼神示意我看他一直捂着的口袋,“今天要不把它带回去,我妈的药就断了!”
我见他眼窝一闪,猜想他妈肯定是危重病,也没询问,将信封掏出来,抽出一半钱递给他。
他先是一愣,紧接着把钱推了回来,很正经地说:“你这样的话,会夺走我最后一丝自尊。”
“你有吗?”见他欲反驳,我皱眉说:“要不是你,我昨天就惹祸了,现在没准都转到拘留所了。钱也是你要出来的,实在不行就算借你的,你要是还不上钱更好,反正我还没女朋友呢,寂寞时候……让我配合一下就行啦。”
他噗嗤一笑,把钱攥在手里,难为情地说:“你不是也很缺钱吗?”
听到这话,我心里突然一股异样,忙问他,“你怎么知道我缺钱?刘志斌他们说的?”
“还用他们说。”他将头埋在胸口,“要是不缺钱,昨天就不可能进疗养院。”
我一想也是,要不缺钱,到门口就被王师傅轰走了。这么说来,我们都是苦命人。如此分析,就不难发现,在招聘现场的时候,张静怡看中的不仅是我们身体魁梧,还分析了我们苦逼哈哈的着装。穷人,为了钱,什么都会妥协,因为身穷的人,大多伴随志穷。
史明杰更穷,他在我之前妥协,不过执意要数数钱,然后给我打个欠条。我没见过这么较真的人,在他还没数完的时候我就下车了。
下车后我马上给恶少打了电话,约他在好运来见面。这次不是庆祝,口袋里的钱不足以让我忘记昨晚的惊心动魄。我脑子里乱糟糟的,必须和他分析一下。“拿人手短”并不能管制我的思路,更约束不了我的决策,再说张静怡说得明白,这笔钱可以看成抚慰金。
等我赶到小饭馆的时候,天都黑了。恶少还是比我先到,照旧坐在把角的位置聚精会神地剥大蒜,见我后,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说:“没缺胳膊短腿啊?”
“差点。”我心不在焉地说。
“咋了?”他看出不是开玩笑话,眼睛瞬间就瞪得老大,眉头也皱了起来。
我把疗养院的事简单跟他叙述了一下。事情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我又不时阐明自己的揣测,将近一个小时才说完。可当我抬头看向他的时候,这家伙正聚精会神的喝着拉面汤,似乎根本没把我的事放在心上。
我当时就恼了,“你听着呢吗?”
“恩,恩,你说,你说,我听着呢。”他抬头表示没分心,大嘴唇却一直贴在碗边。
“我说个屁,都说完了,等你出主意呢!”
他向我摆手,很快把汤喝完,抹了下嘴角,“你怎么想的?”
“我要是有想法,还问你干嘛?!这一宿都给我吓傻了。”
“那你就听我的吧。”他表情非常认真,看起来神叨叨的,甚至他还没开口,我就信了。“早上不开心,就想想中午吃什么。中午不开心,就想想晚上吃什么。晚上不开心,就想想一觉醒来吃什么。世上有那么多好吃的,还有什么好不开心呢。”
“大爷。去不去疗养院上班跟吃东西说得上话吗?”
“你只不过是被吓到了……”
“不是吓到,真特么是闹鬼了!”我纠正说。
他嘴撇得像破瓢一样,不忿地说:“我是不信,鬼啥样?能吃不?肉质如何?不过你要是担惊受怕的,就别去了。”
我听到的只是他后半句,遂问道:“要是你,你去吗?”
他闭眼想了一下,认真地说:“要是我,肯定不服气,就算不去复仇,也会去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可是太吓人了。”我才不会像他那么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