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茵见贤玥终而开口,于是喜笑颜开地顺手拾起地上一叠未被装裱过的画卷,“那这些未理过的字画,您可还要留着?”
贤玥心下烦闷,亦未垂首细看,便下意识地又摆了摆手。
“别丢别丢,这些可更是好家伙。”这回泽珉可真是欢腾了,放下手中的沉水木盒便伸手从花茵的手中将那叠画卷夺了过来,转身几步便塞到了廊外候着的孙喜怀中,“你快将这些宝贝好生端到我屋里头去,日后玥姐姐回去了,应对起师傅来我可真心少不了这些!”
静伫于廊下的孙喜闻言忙忙憨然地点了点头,继而犹若珍宝般地捧着一叠画卷溜烟似地消失无踪。
见孙喜走远,泽珉乐呵地拍了拍手随即便又转身迈入房中。可过了那股子忽来的欢喜劲,他便又想起了方才的愁心事,因而不过须臾,那形貌昳丽的一张小脸便又挂了下来,“哎,其实之前我怕你害羞,便一直未曾告诉过你,其实三哥很早之前便看过你的书画,因此欣赏极了你,前前后后亦向我询过你不少的喜好。可现如今,估摸他连心事都还未来得及和你提起,却不得不娶那个汉字亦不识几个的番邦女子!”
贤玥仓惶抬首,心内一时钝痛不已,手中的画笔再难握稳,只得重重得搁在一旁。愧疚、感伤、自责……刹那间太多莫名的情绪迅速上涌,一双丹凤美眸中早已盈盈有泪,再言声亦有抽噎之意,“泽珉,今后不要和我再提三殿下了……”
泽珉几乎不曾见过贤玥如此失态,此刻连忙上前一步揽过她纤弱的肩臂,“好好,你别难受,我不提了,我日后再也不提了!”
花茵环顾四周,眉头微蹙,复而抬手谨慎地关上了大门,遂之自己亦安静地避于屏风之后。
半晌后,贤玥的情绪平复稍许,泽珉这才谨慎地开口询道,“玥姐姐,你这次回去,日后还会再来吗?”
贤玥怔然,复而苦笑地朝着他摇了摇头。
泽珉见她眸光坚定无比,一时不禁加深了愁容,语气中亦流露出往日里极少表达出的忧愁。
“那我若是想你了,又见不着你可怎么办?”
墨香萦绕的内室之中,一对姊弟在倚在花梨案前相顾无言。虽已身处众人艳羡的帝国云巅,却也有着许多对外尽难言明的无奈。而此刻的他们并不知道,百米开外宫墙彼端,协心湖畔骤起的大风将孙喜捧着的那些犹未装裱过的画卷吹乱一团。
孙喜一时慌了神,想要伸手去抓,却又怕扯坏了那些纤薄的绢纸。正当他乱作一团时,那些轻如羽翼般的画卷,已然吹到不远处那双蟒龙圄纹的暗青色的靴子之下。
寂泽修本是轻易地垂首一瞥,却不想绢纸中的水墨画卷着实令他暗叹一番。画中的线条笔画皆是一挥而就、毫无拖沓,而那全然映于画中的优美山水更是惟妙惟肖、恍若将而破画欲来……
如此功力,亦可谓是妙至毫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