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拳半握,面色颓然,昔年俊眉修眼、顾盼若神飞的翩翩少年郎,此时到底是不复了。
“玥姐姐,难道你认为一眛地忍让,那个人就有可能会容得下你的孩儿吗?”
贤玥瞳孔猛然一缩,心跳亦仿佛漏了半拍,终是被一针见血地戳到了软肋。
“你,是如何得知的?”
“那一夜的光明殿中,容瑛夫人在众人不备之时塞给了我一张纸卷。”泽珉的双眉紧蹙,眼眸下垂,恍若带着些许愧疚之意,“她告诉我如今你有孕在身,让我勿再轻举妄动,惹你劳心置气。可是,玥姐姐,其实我如今最怕的便是长到这般年岁还要你和母妃劳心。我原本,我原本不过只是想入宫看看自己能不能帮上些什么……”
此时此刻,望着眼前泽珉沮丧如斯的神色,素来对他疼惜万分的贤玥心内又如何能够好受?
遂之,她徐徐地走至泽珉身旁,神色和缓且温柔地蹲坐在了他的另一侧。
“寂泽珉,今时终究不同往日。而今寒寂城严令禁止出入,你却还以身犯险。此番若非容瑛夫人及时冒险施计相助,你又怎能幸得眼下这般毫发无损的局面?”
“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飞扬跋扈的样子吗?玥姐姐,你知不知道,四哥不在,她竟在众人面前悠然自得地坐在光明殿的龙椅之上。那可是龙椅啊!那是普天之下只属于四哥的位置,她怎么可以去染指?”
言之于此,少年的双拳紧握成拳,手背之上的蜿蜒的青筋毕显。
他那一双向来和煦宛若春风一般的双眸中忽而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浓烈火光,那般荣光,恍若是掩埋已久的仇恨种子破土而出、生根发芽,下一瞬便要汹涌且彻底地吞噬眼前的一切。
然而闻言至此,贤玥又怎不能心生惶恐。
一直以来,她自是明白寂和琳那一颗迫切愿成女帝的心。可她却不想寂和琳已然是毫无顾忌且直接了当地将自己谋反的心思大方展现于众。
因为自她顾虑全无的那一刻起,便也彻底意味着她向众人宣示,不会再给泽修留以活路……
望着眼前二人焦灼情态难掩之际,蝶盼的神色反倒表露出了几分豁然的意味。她轻轻地放下了手中的瓷盏,继而缓缓启声正色道,“其实一直以来,我和我的五哥慕容鹤肖一直有以书信相通。且我记得他曾明白地告诉过我,护国长公主虽生性跋扈,却也不是弱点全无。而她那位状元驸马,便恰是她的软肋。”
“她的驸马,不正是光禄大夫柳之康?”
言之出口的那一刹那,贤玥近乎是同时便想起了颜净植那张清雅素美的面庞。
可就是不知那位驸马如今可否还难忘旧情……若他日,净植能稍而牵制住柳之康,那而今的局面又何以不得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