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只剩二人,梁彰态度已是大变。
方才他一直是亲切的,和蔼的,就像杨殊平日在京里遇到的那些带着亲的长辈一样。但现在的他,是疏远的,淡漠的,甚至带了一两分倨傲。
梁彰端起茶杯,慢慢饮了一口,说道:“我还当杨三公子是个聪明人,这样暗示,都不懂吗?”
杨殊压下脾气,心平气和地道:“梁将军的美意,我感激不尽。但实在是不得已,只能辜负……”
他一句话没说,梁彰已经冷笑:“不得已?一个女人而已,有什么不得已?”
杨殊追问:“梁将军果然有她的消息?”
梁彰更加恼怒,他这句话的重点是这个吗?这小子果然是被美色迷晕头了,斥责都不管,只在乎那姑娘有没有事!
“杨家小子!”他盛气凌人地教训,“本帅看在贵妃的份上,才这样教你!你现在什么处境,自己心里明白。圣上已经不喜你了,你还有什么倚仗?回高塘去,好好经营马场,过个年,或许圣上淡忘了,还会召你回京。不然你就跟那些马过一辈子吧!”
杨殊不喜不怒,继续说事:“梁将军既然有她的消息,想必知道她现下情况危急。我此番前来,便是想向梁将军借个道,让我们过北天门救人。”
“你没听本帅说什么吗?”梁彰怒道,“北天门何等重要,岂能私开?你不必妄想。现在,从帅府走出去,回你的高塘,本帅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杨殊静了静,轻声问:“这么说,梁将军怎么都不肯借道了?”
“没错。”梁彰看着他,很有几分嫌弃,“你已经今非昔比,少惹事!”
杨殊就叹了口气:“我是真不想做到这地步啊!”
这语气听着,梁彰莫名后背发寒。这小子想干什么?怎么有不好的预感……
他的预感马上成真了。
杨殊端起茶杯,看起来像要喝茶,下一刻却忽然砸了过来。
梁彰抬袖一挡,刚刚想要还击,杨殊已经扑到眼前,将他放在案上观赏的长剑拔了出来。
剑势凌厉,迅雷不及掩耳。
梁彰才要高声喊人,剑身已经抵在他的脖子上了。
杨殊的声音幽幽响起:“梁将军,你可真是太松懈了,堂堂西北右军统帅,守护大齐半壁江山的人物,身手居然退步成这样……”
地势复杂的山坳里,多福等了又等。
听到远远传来的马蹄声,她急忙跑上山坡,看到白得没有一丝杂色的雪影飞奔而至,高兴得拼命挥手:“小姐!”
然而,她没有等到回应。
白马跑到近前,渐渐放慢速度。多福冲下山坡,才发现明微趴在马背上,已经失去了意识。
侯良急忙上前,探了探明微的鼻息,又给她号了号脉,说道:“明姑娘怕是受了内伤,快,扶她下来。”
明微清醒时,胸口闷闷地疼。
“多福。”她张了张嘴,声音微弱。
多福听得声音,急忙跑过来:“小姐,怎么样?”
明微发现嘴里还有残余的药味,便问:“我喝过药了?”
“是啊!侯先生说你受了内伤,恐怕内脏受损,就采了药,让我煮了给你喝。”多福有点稀罕,“怎么谁都会医术,小姐,你说我要不要也学?”
明微虚弱地笑:“你想学也行。”她运转了一下内力,发现气息凝滞,心知这次伤得不轻。还好逃命的时候就知道问题大了,先啃了颗药丸。再加上侯良的应急做得不错,这命算是保住了。
多福自责:“都怪我,明知道小姐要去做这么危险的事,应该和你一起去的。”
明微笑着摇头:“这可不行,就因为危险,你才不能和我一起冒险。没回到北天门之前,我们一定要保留一个人的战力,以应对可能到来的意外。”
侯良端着煮好的野菜汤过来:“明姑娘,先吃点东西吧。”
他们带的粮食,路上都吃完了,现在干粮只有肉干和鱼干,野菜还是现采的。
明微有点意外:“先生懂得真多。”
侯良笑得有点不好意思:“早年背井离乡,身无长物,吃不上饭,只能吃野菜。”
等明微吃饭,侯良自觉道:“我去找些水来,两位姑娘也好擦洗擦洗。”
看着他离开,多福道:“以前觉得这位侯先生很不可靠,随时都有可能卖了我们,没想到现在多亏了他。”
明微躺回干草堆里,说:“现在说太早了,还有一个考验,他通过了才算。”
多福不明白:“什么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