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殊苦口婆心:“你们也不看看我的处境。先前将梁彰得罪了个彻底,草原那边又闹了那么一出,胡主没派人来刺杀我们就不错了。朝里也没什么人,杨家与我不亲近,裴家更是不搭理我,几位相爷也称不上交情。你们说,我哪头都沾不到,凭什么造反?两位表叔好歹还有个封号呢,我算什么?”
宗家父子细细一琢磨,好像……挺有道理?
“我先前那么说,不过就是宗大将军那句话,置之死地而后生。怕你们动了歪脑筋,想拿我的人头去换那位的信任,那我可就亏大了。先拿话把你们堵住,好叫你们网开一面,帮我一起隐瞒,这样一来,柳阳郡王那些人即使想做手脚,我也不至于势单力孤。怎么样,宗将军,我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宗叙思索良久,缓缓点头:“我们宗家做事,对得起皇天后土。既然三公子没有这样的想头,这事我们不多嘴就是。”
杨殊笑了:“那我们就说好了。今晚的事,都当没发生过。倘若他们真的在外头散播谣言,将军需得助我。”
“这是自然,助三公子,便是助我自己。”
“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双方达成统一,宗叙抬手:“三公子,请到营帐休息。”
“多谢。”
众人带着兵马,回转营地。
杨殊进了营帐,挥退其他人,只剩下明微与宁休。
明微坐下来,喝了口茶,说道:“你可真会骗人。”
杨殊一脸无辜:“我哪里骗人了?说的不都是事实吗?”
明微瞥了他一眼,将宗叙那句话又说了一遍:“既然要维护同一个秘密,双方就是一伙的,那与投了你什么分别?”
杨殊哈哈一笑:“早说我不造反了……”
“目标太远大,说真话未必有人信,假话倒是一个个觉得合情理。”明微摇了摇头,感叹,“人啊……”
皇位继承,不是开玩笑的事。
皇家血脉,绝对不允许混淆。不但出生时要有宗人府在场,还得写入玉牒,如此才有资格。
哪怕杨殊真是皇帝的私生子,连皇帝自己都认,也不行。
只要他的名字不在玉牒上,那他就不是宗室。
而私生子记入玉牒,本身就是千难万难的事。
何况,他还不是私生子,而是先太子遗脉,皇帝绝对不会承认他的身份。
换句话说,杨殊想要那个位置,根本站不住脚。
他没有正统性,也没有继承权。
想夺位,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造反。
但是宗家会跟他造反吗?当然不会。
他们三代镇守边陲,家中儿郎几乎没有寿终正寝的,全都战死沙场。
这样的忠良,何苦跟着没名没分的杨殊,做大逆不道的事?
真的做了,几代人的鲜血染成的声望,就彻底毁了。
宗锐实在想不通,爹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
这是个根本不用选择的问题,杨殊连提都不用提。他哪来的底气要求宗家投他?
宗叙叹了口气。
他这个长子,是一员悍将,上阵杀敌,勇武过人。
然而在政局上,缺乏了一点敏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