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梦宇抿了一口颜色红润的梅子酒,不以为然:“我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说起来还是要拜你所赐。如果没有修炼到炼气境界,我现在无论如何也不会喝。”
谢浩然笑着举起杯子:“来,干了。”
如果此刻有人站在外面,听见这些,无论如何不会相信这是一个中年人与一个孩子之间的对话。
用筷子夹起一片油淋干巴塞进嘴里,慢慢嚼着,吕梦宇颇为感慨:“小谢啊!你说这些上古时代的仙人,他们究竟是怎么修炼的?我这段时间查阅了一些家传典籍,感觉现在的灵气浓郁程度没有他们那个时代高,非常稀薄。”
“的确是这样。”
谢浩然点点头,一边大口扒着干巴菌炒饭,一边说:“不过还好,有些珍灵奇果还能找到,就像上次炼制煅体丹的阳极果。如果连这些东西都没有,那就真正是修炼无望了。”
吕梦宇脸上露出几分忧虑:“照这样下去,那我们的子孙后代,岂不是修炼更难,一代不如一代?”
“你想的太多了。”
谢浩然摇摇头:“我是这样理解的。现在的修士数量比过去少,所以灵气稀薄这个问题,对以后的修士来说,其实算是一种资源上的递减。只要机缘巧合,再加上合适的功法,修炼方面应该不成问题。”
他随即补充道:“当然,想要大乘飞升,肯定很困难。”
“大乘?我可没想过那么远。”
吕梦宇有些自嘲的发出感慨:“我这个人没什么追求,只要修炼能够让我长寿,多增加几十年的活头,也就够了。”
谢浩然笑了:“我说,你这想法未免太……”
摆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打断了他的话。
是蒋旭东的号码。
他声音里明显带着哭腔:“谢浩然,你在哪儿?能帮帮我吗?”
收起脸上的笑意,整个人立刻变得警觉起来,谢浩然抬起左手,朝着坐在对面的吕梦宇做了个禁声动作,嘴唇凑近手机,问:“出什么事了?”
蒋旭东应该是一直努力控制情绪,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精神崩溃,在电话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我爸我妈被他们抓走了……呜呜,他们都被抓走了。”
谢浩然紧紧皱起了眉头:“被谁抓走了?你把话说清楚点儿。”
蒋旭东的哭声非常大,听得出来他思维很是混乱。在这种情况下,他很难把事情经过一字一句讲清楚。就连谢浩然问他那边的家庭住址,也是混合着哭声,让人听不明白。
“这样,发一下你的位置,我现在赶过去。”
“你怎么了?”
谢浩然察言观色:“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儿了?”
蒋旭东带有几分婴儿肥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摆了摆手:“没什么……就这样吧!我先走了,明天见。”
一丝疑惑爬上谢浩然心头。
印象中的蒋旭东不是这个样子。虽然与他认识的时间不太久,仅仅只是上了高一,来到这个班上几个月,但谢浩然对自己的同桌多少有些了解————这是一个性格活泼的男孩,平时爱说爱闹,学习上有些粗枝大叶,为人却很善良,没有坏心眼,也绝对没有戴志诚那般深重的心机。
正因为如此,上课时间拿出书看的时候,谢浩然从未避开过蒋旭东。他只是最初几次觉得意外,后来就变得正常。
重要的是,蒋旭东口风很紧,不是那种喜欢把别人秘密说得满天飞的人。
收拾好书包,从椅子上站起来。就在蒋旭东打算迈开脚步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谢浩然的声音。
“我的手机号你知道吧?”
这问题有些莫名其妙。蒋旭东下意识摸了一下装在衣服内袋里手机,转过身,看着神情专注的谢浩然,点点头:“有,我电话簿里存着呢!”
学校三令五申不准学生使用手机,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学生也精,平时都带在身上,开成震动。午休时间就躲到没人的僻静角落里打开玩闹。校方抓过几次典型,没收电话,然后公开销毁。可是这样做没什么效果,学生们该怎么样,还怎么样。正应了白居易的那句诗“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谢浩然认真严肃地说:“如果你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一定要记得打电话给我。”
朋友需要时间培养,需要共同经历各种事情。友谊不可能从天而降,更不会毫无缘由突然出现在你面前。尤其是看过父亲留下的遗书,对于“朋友”这个词,谢浩然有着无比深刻的理解。
蒋旭东愣了几秒钟,然后笑了。
“谢谢!我会的。”
他很高兴,声音带着真诚。
……
谢浩然走出学校大门的时候,已是晚霞满天。
车来车往,密密麻麻。横冲直撞的电动车堪比长坂坡单枪匹马杀入敌阵的赵子龙;悍勇无畏不顾红灯横穿马路的行人仿佛瞬间被外星病毒感染导致间歇性失明;心急火燎没有耐心从快车道拐上慢车道的司机技术一流……整个世界放眼望去挤挤挨挨,仿佛城市里再也没有多余的空间,大家都成了被压缩在狭窄范围里,连透气都觉得困难的罐头沙丁鱼。
拿出手机,拨通了王倚丹的电话,低头沿着人行道边缘墙角,一个人走着。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清丽悦耳:“怎么今天想起来给我打电话?呵呵,想我了?”
修士也是人,何况谢浩然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有些无聊,出来一起吃晚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