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车里近一个钟头,谢浩然老老实实听着,除了答应与应承,也没有说过其它。
“如果遇到什么无法解决的问题,小浩你一定要记得给我打电话。”
“生活和学习上有什么困难,要过来找我,叔叔会帮你解决。”
“我平时工作忙,有些事情说过可能会忘记。小浩你一定记得过节的时候来家里吃饭,或者提前给我打个电话。”
如果不是接到局里打来的电话,顾钊可能还会继续说下去。
直到离开的时候,他仍在不断叮嘱。
站在路边,看着扬尘远去的“斯柯达”轿车,谢浩然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显然,顾钊知道了一些事情。
他知道“康耀”公司职工宿舍与“易庆阁”里发生的事情,与自己有关。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顾钊没有证据。
他一直在劝说,没有诱导,也没有恶语相向。
……
有些事情,顾钊不可能对谢浩然明说。
昨晚发生在“易庆阁”里的案子很大。一一零指挥中心第一时间发布命令,先期派出的接警人员抵达现场后,发现案子本身已经超过了正常处理范围,立刻呼叫指挥中心要求增援。随后,特警部队与分局领导一起抵达现场,市局和省厅领导也在今天凌晨赶了过去。
张广德虽然或者,却精神失常,无法提供任何线索。
魏刚尸体在远离围墙上百米的野地里被找到。脑袋被撞得凹陷进去,受损严重的内脏表明受过严重撞击。对照从现场保镖那里讯问得到的笔录,得知事发前,张广德与魏刚都呆在顶层办公室里,只有一个身份不明的年轻男子进去过。
调阅监控录像,看到改变过身形外貌的谢浩然,谁也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
关在地下室里的“玩具”被解救出来。“易庆阁”里所有涉案人员全被抓获,一网打尽。
没有找到报案人的身份线索,电信监控证实,报案人当时使用的电话号码,与“易庆阁”里几名工作人员使用的手机号码相同。
保险箱里查获的文件记录着地下赌场所有参赌人员名单,以及前后下注的金额、时间。这些东西原本是张广德精心准备的“护身符”,打算等到遇到危险的时候再拿出来用,没想到现在变成了警方查案必不可少的有力证据。
省厅方面指示:对于此案,一定要严查重办,绝对不能有任何漏网份子。
吕梦宇视线落到了谢浩然身上:“都捐了?”
谢浩然的声音很轻,态度却很坚定:“都是不义之财,具体捐到哪儿,你帮我看着办吧!”
说着,他从衣袋里拿出那只翡翠镯子,递了过去:“还有这个,卖掉的钱,一起捐了。”
越野车很快开到了谢浩然租住的楼下。
看着正准备打开车门下去的谢浩然,吕梦宇想了想,认真地说:“小谢,你先等等。”
谢浩然停下手上的开门动作,转过身:“怎么了?”
“有件事情,我本来打算吃饭的时候跟你好好谈谈,没想到后来发生这种事。这样吧,我就随便说几句,你知道就行。”
吕梦宇声音有些低沉:“你上次不是托我找找你父亲在军队里的资料吗?我去了,也问了,但是没有找到。”
谢浩然慢慢皱起了眉头,下意识重复了一遍:“没有找到?”
吕梦宇面带疑惑地点着头:“姓名谢振国,第三十二步兵师驻博尚部队,军衔上尉,职务是侦查排长。我按照你之前告诉我的这些资料去查。以前的十四集团军现在改编为五五三军,我也找到了当年参加自卫反击战的人员名单。里面的确有你爸爸的名字,但是详细的战历、身份信息、个人立功受奖情况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
谢浩然坐直身子,感受到来自车外随风刮来的阵阵冷意:“老吕,我……不太明白你说的意思。”
吕梦宇耐心解释道:“军内人员资料,尤其是参加过战争的人员档案都会保存下来。可是像你父亲这种档案空白的情况,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他当时可能在境外失踪,所以后续相关信息无法确认,也就没有录入。第二,他属于被特殊管控的人员,所以无法从集团军那边进行查阅。如果是第二种情况,我这种预备役上校就不够级别,没有调阅档案的权限。”
谢浩然陷入了长达五秒钟的沉默。他随后同样在沉默中缓缓点头,一言不发,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吕梦宇看着谢浩然孤零零的身影走进黑暗空洞的单元门,叹了口气,发动引擎,驾车离开。
迈着机械的脚步走上楼梯,谢浩然脑子里一直回响着吕梦宇刚才说过的话。
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父亲是“境外失踪人员”。
至于“特殊管控人员”倒是很有可能。毕竟父亲在遗书里提到过,自己的爷爷,也就是父亲的父亲,拥有巨大的权力。
……
太阳依然升起。
蒋旭东今天没来上课。请假,听说是家里出了事。
戴志诚大概是被昨天的事情弄得没了兴趣,没来找过谢浩然的麻烦。
下午放学,正常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