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浩然脸上浮现出毫不掩饰的冰冷:“放手去做,不要顾忌太多。既然调查结果显示一切都是真的,他们就该为这些年来对我外公外婆,所有亲人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
泽州,丰润花园三十三幢,三零一室。
李平康端着一杯红酒,站在阳台上,注视着下面院子里平静安宁的水面,还有那些被精心修剪过,缠绕在木栅栏上,正盛开着蔷薇花。
这里是泽州早期的房地产开发项目。那时候还没有建盖高层产生利润的概念,整个丰润花园里所有建筑都是六层,区域绿化做得很不错,覆盖面积超过百分之七十,是真正的公园式住宅。
一百二十平米的大房前后通透,这可不是现在房地产开发商标注“一百二十平”,实际却要扣掉百分之三十的掺水数据,一百二就是一百二。说起来,还是以前搞房地产开发的人有良心,不像现在,各种陷阱太多,公摊面积大得可怕,偏偏还要顾客自掏腰包。
李平康今年三十二岁,正式年富力强的时候。在房管局的工作清闲,职位也高。虽说行政级别只是科级,各种待遇却很丰厚,手上的权力也大。一年下来,各种额外收入超过工资好几倍。
浴室方向传来流水声音,那是妻子在洗澡。
透过门板,可以听见内屋传来朗朗读书声,那是上小学三年级的儿子在背书,做作业。
这是人生当中最幸福的时段。
红酒的味道不错,这东西很贵,朋友从国外带来的意大利名品,酒液入口感觉变化微妙,就像人生大起大落,令人感慨。
李平康很自然的就想起这间屋子原来的主人,也随之想到自己从那个人手里得到允许,另外办了一张房产证,填上自己名字的事情。
跟着谢家的人办事,果然回报丰厚啊!这套房子现在放到市面上,没有两百万绝对下不来。虽说泽州房价不高,但是在真正的热点地带,房子永远是最具价值的商品。
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李平康很不高兴思绪被打断。他仰脖喝光高脚杯里的红酒,把杯子放在酒柜上,快步走过去,把房门拉开。
外面站着四个陌生人,两男两女。
李平康有些疑惑:“你们找谁?”
贺家所有的庶族,尤其是女性,都很漂亮。她们在贺家的定位属于“消耗品”,只有外貌出众的女孩,才有资格活到成年,留在家族内部。
贺怜苗条的身躯比贺明明更瘦一些,相同款式的暗灰色西装套裙很收腰,敞开的衣领仿佛故意托起胸部,笔直长腿从丝袜下面透出嫩白肌肤。对高跟鞋的适应能力,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训练。这是贺家要求她们作为女性必备魅力的一部分,绝对不能缺少。
因为男人喜欢。
就是这么一个外表娇小美丽的年轻女子,一言不发,伸手扣住李平康的喉咙,以不可抗拒的力量,一言不发,直接将他推了进去。
做完这些事,他走到外婆面前,蹲下去,拉住她的手,侧转身子,用同样温柔的动作拉起苏夜云的手掌,左右交合,三个人,四只手叠摞在一起。
他的眼睛里充满前所未有的纯真,没有人会怀疑其中的真实:“外婆,姑姑,相信我,一切都会好的。既然我来了,知道这些事情,那么一切都会改变。”
苏夜云停止了抽泣,抬起被泪水浸湿的睫毛,在朦胧中望着谢浩然,抬起右手,颤抖着轻抚他的头发。
外婆的叹息声比之前轻微了许多:“小浩是个好孩子,是个好孩子啊……”
时间在沉默中静静流逝,直到外面传来了欢快清脆的少女声音。
“妈,婆婆,表哥,我回来了。”
……
半夜下了一场雨,清晨的泽州雾气迷蒙。太阳被厚厚的云层遮住,热量却无法消散,被浓重湿意裹挟着,在地面与天空之剑缓缓徘徊。整个城市仿佛巨大的桑拿房,又湿又热。
家里很狭窄,平时是三个人两张床。昨晚苏夜云执意要把床铺让给谢浩然,被他强行拒绝,几乎是把姑姑抱着抬到床上。谢浩然从房间里拿了一把椅子,坐在屋檐底下,直到天亮。
早餐很简单:昨晚剩下的鸡汤鱼汤煮沸,浇在蒸热的米饭上面,就着咸菜,味道鲜美,吃起来也很顺口。
苏芷兰背着沉重的书包,早早上学去了。
苏夜云收拾好碗筷,随便梳理了一下头发,走到谢浩然旁边的时候,神情不太自然。
“小浩……姑姑昨天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你……别生姑姑的气,我向你道歉。”
谢浩然笑了,很自然,脸上充满阳光:“我已经忘记了。”
停顿片刻,他拉住苏夜云的手,认真地说:“无论任何时候,我都会记住,你们是我最亲的人。”
苏夜云用手捂住了嘴,低声呜咽。
她一个字也没说,只是使劲儿点点头,然后迅速转身,小跑着冲出院子。
她是个性格坚强的女人。即便是在最艰难的时候,也很少流泪。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从昨天到今天,泪水总量比以往加起来还要多。
也许,这就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亲情。
……
河滨大道附近的空气很好,绿树成荫。这里距离城市商业区还有一段距离,来往行人不多,颇为安静。
谢浩然拣了一条干净的石凳坐下,翻开刚才在路边书摊上买的《中国周刊》,细细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