汆过水的白菜整整齐齐码在案板上,苏兰仙围着一块红布腰群,在那里卖力地把白菜切成细丝,然后剁碎。她也许是累了,抬起头,用羡慕的目光打量了一下这个尚未开张的新店内部装饰,笑着看了看正在旁边剥着大蒜的方芮,用很随意的口气问:“三婶儿,这饭馆你们打算年后就开张?”
方芮专心剥着蒜皮,没有在意,随口答道:“过几天就开张。可能初五,也可能初六。具体怎么弄,看夜灵和小然是怎么商量的。”
苏兰仙有些意外,手里切菜的速度放慢了些:“三婶儿,这么大一个店面,盘下来大概得花不少钱吧?”
青花瓷碗里新剥的大蒜已经填满了碗底。苏兰仙的问题很正常,方芮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点点头道:“还行吧!”
苏兰仙对房价的兴趣显然要比包饺子这件事浓厚得多:“三婶儿,我听说城里的房子很贵。尤其是在这一带,没有几百万根本买不下来。”
上了年纪的人,都喜欢把事业有成的年轻后辈挂在嘴边。谢浩然是家里的骄傲,又是他一手把全家从贫困破败的环境中拯救出来,身为这个家里年纪最大的老人,听到苏兰仙这么一说,方芮顿时变得尤为自豪,也不自觉的在这个院方亲戚面前多了几份炫耀心理。
她抬起手,指了指天花板,笑道:“这房子楼上楼下是归拢在一起卖的。小然和夜灵操办,具体花了多少钱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两千万左右。加上契税和后来的店面装修,林林总总的,大概又是两百万左右的样子。”
苏兰仙整个人站在那里僵住了。握在右手的菜刀悬在半空,半天也没有落下去。
两千万!
这个数字对她产生了与超大当量核弹没什么区别的巨大震撼力。
苏兰仙的确是苏哲的远房亲戚。
她此前对苏哲这个排资轮辈的“三叔”并不感冒。很正常,苏哲只是一个学校里的老师,即便是大学教授,在苏兰仙看来也属于口袋里没几个钱的“穷书生”,属于没必要往来,说不定自己还得往人家身上倒贴钱,沾染上一身晦气的穷亲戚。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奇妙,原本看不起的亲戚,偏偏成为了丈夫财产分割问题上的重要见证者。
谢浩然走过去,蹲下来,看着何威那张充满屈辱和不甘的面孔,淡淡地说:“你父亲贪污了上千万公款,还收受了差不多也是这个数字的贿赂。就算我不举报,别人也会举报。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居然把问题怪罪到别人头上……哼!我看你简直就是活在幻想世界,除了你自己,其他所有人全都该死。”
“你有没有想过,别人怎么活?”
谢浩然根本没想过要从何威那里得到解释:“你让齐彪帮你做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后果?你以为每个人都像那样生下来就是锦衣玉食?要开这样的一家餐馆,他们要花费一辈子的积蓄。其实就是为了混口饭吃,想要摆脱以前的生活。你倒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随心所欲。你以为工商局是你家开的,想扣谁的申请表就一直拖着不办?在这个世界上,“名声”很重要,尤其是对于女人。你得不到的东西就要毁掉,你口口声声说我举报你父亲毁了你的家庭,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父亲做的那些事情?你以为那些贿赂他的人是脑子坏掉了白白给他好处?你以为他贪掉的那些钱是凭空从天上掉下来?”
“你太天真了。”看着双眼发红,一声不吭的何威,谢浩然摇摇头:“今天的事情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过。滚吧!别再让我看见你。”
护卫们让开,满面麻木的何威缓缓从地上爬起。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用衣服袖子擦掉嘴角的血,转过身,慢慢走了出去。
看着他已经走到外面的背影,宋耀阳问:“你怎么不把这小子好好收拾一顿?”
“没那个必要。”谢浩然语气平缓:“他已经没有勇气闹下去。他知道不是我们的对手。如果他父亲还在那个位置,今天他肯定不会一个人过来……其实现在这个样子也好,让他活着,什么也没有,从高高云端上跌落下来,与从前截然不同的身份活着,对他来说是一种折磨。”
……
过年了。
泽州的新年与华夏北方其它地方没什么不同。除了挂满街头的红灯笼,还能听到零星的爆竹声。虽说这些年人们越来越注重环保,很多地方对炮仗这种从古老时代流传下来的东西已经禁放,可泽州这方面规定没有那么严格,尤其是在城市郊区,靠近村落的地方,大人小孩都喜欢爆竹,空气中也随时带有一股淡淡的火硝味。
贺明明与青灵集团泽州分部的员工很是努力。在新年的前两天,也就是赶在除夕之前,市区开张的超市分店数量达到了六家。
超市方面准备的货源数量充足,完全可以满足顾客的需要,更重要的是价格便宜。
泽州的物价低于沪州。谢浩然并未因此就维持原先的基础定价。青灵超市现在打出来的广告当然还是吕静蓉代言,只是在巨幅广告的醒目位置多了这么一句话:新年期间,本超市所有商品八折优惠。
灵玉橘销售专柜的设置没有在泽州引起太大轰动。这种果子虽然好,但是真正明白其中妙处的人不多,而且必须吃过以后才会产生明显的体质变化。再加上青灵超市在泽州新开分店,广告宣传也是刚投入不久,售卖窗口也就并未排起长队,很多人只是看看“单枚一百元”的价格,就摇摇头走了。
与熙熙攘攘人群密集的超市购物区比较起来,灵玉橘销售专柜显得很是冷落,无论导购人员还是保安都很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