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角落里，操场外的一个厕所，时隔几十年后又有人点起了香烟。

这只有一个隔间的厕所，自从建成之后就没有多少人出入，慢慢变成为了保洁大叔堆放杂物和抽烟的地方。由于没什么人用，倒保持得挺干净，墙壁上的白色瓷砖光亮洁白。后来，陆陆续续有不良学生发现了这个地方，大家心照不宣地过来吸烟，将青春化作烟雾，以此体悟生命的律动。

时过境迁，柯弈和黑衣男再次踏足此地。

柯弈蹲在隔间里面吸烟，门开着，黑衣男倚着墙壁，双手插在口袋里，嘴里斜叼着一根香烟，烟雾缭绕之下，忧郁的眼睛有些闪亮。

柯弈歪着头看瓷砖上的几行涂鸦，写着的是几个人的对话，字迹各不相同，还留有了代用名，如“2c褐发”。这些涂鸦都是签字笔写上的，用纸巾一擦就掉，如此一来，这白色瓷砖便成了交流板。

地上还有残留的烟蒂，有些已经腐化了和地板融为一体。

同样无人打理，这个厕所远远比学校的其他地方干净。

“你有笔吗，我想在这厕所门背后画上一个六眼狗头。”柯弈饶有兴趣地问。

“没有。不过你可以用烟灰写上，不要把手伸进狗的嘴巴里。”

“原来你也看过《限制级末日症候》。看到作者第一章向乙一的《厕所香烟的出现与消失》致敬，我就来了兴趣，毕竟喜欢乙一这篇小说的人品味都差不到哪里去。可惜了，他写太长了，我没追看下去。”柯弈遗憾地吐了吐烟。

两人手里的香烟是黑衣男通过幻能力变出来的，香烟并不是现实的，而是属于乙一那篇小说里的重要物品，因而能够幻想成真。

“我更喜欢乙一写的。”黑衣男一说话，烟雾就跑出来，柯弈看不清他的脸了。不过，相比于他的脸，柯弈对他的手倒是更感兴趣。他递烟过来时，那一只手肉厚且白皙，没有干过活的痕迹，比娇生惯养者的手还漂亮。

“我印象深刻的是，小说里的人在瓷砖上留言交流，实在新奇有趣，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场景。哈哈，我现在写小说的时候也非常喜欢写厕所，独特的品位啊。”

“白色瓷砖成了一个媒介，媒介的本质就是超越时间和空间的，你之所以喜欢这个场景，是因为觉得自己发现了一种新的媒介。”

“听不懂这话。你比我更适合写小说了，写的估计也没人看。”

“至于厕所，它性质上是一种隐蔽场所。你可以想想水龙头……”

“水龙头并不隐蔽啊。”柯弈疑惑道，他将半支烟夹在手里。

“水龙头里面。大多数人不会去探究阴暗无光的地方，水龙头里面的管道是什么，里面有什么。只要稍微想象，就会让人感到恐惧。”

“你是说，我只是喜欢厕所背后的隐蔽气息。如果我真正去面对它隐蔽的存在，那就不会感到喜欢，甚至厌恶，好比叶公好龙。”

“对。人类就是这样的动物，感受到的虚幻远远比真相重要。就如吸烟，如果将视角放到我们的肺上或者肺泡上，会发现这烟雾让肺染黑，让肺泡肿胀破裂……然而吸烟的感觉就是这么好。”

柯弈无言以对，只好拿起烟吸一口。

“你是黑暗骑士吧，在光的另一面拯救世界的人？就像你在厕所里猎杀那个怪兽，一直默默地保卫我们，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