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她看不到熊了。
望远镜倍率太高,视场太小,她已经没有时间去调整倍率了,此刻熊正嘶吼着飞奔过来,准星茫然地晃来晃去。
她有些无助地抬起头来。敌人已经近在咫尺,李荣崎提着一把工兵铲,那把折叠铲跟熊的体格比起来显得很可笑。“开枪啊!”他喊道。
“怎么可能打中!”
“开枪。”他的语调突然变了。
那是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唯一的含义就是命令,如同上古皇帝的敕令,不容反抗。
“枪是不可能静下来的,”他说,“开枪。”
她察觉到了恐惧。
不仅是自己对枪的恐惧,对野生动物的恐惧,更是对父亲的恐惧。
她想到了一些自己不愿意失去的东西。
扳机扣动那一刹那,枪托像是一块巨石,或是一根巨大的攻城锤撞进了肩膀。半边身体都像是失去了知觉般麻木起来。然而震撼更大的是声音。如果说小口径子弹击发是气球炸裂的声音,那巴雷特的击发就像是155毫米榴弹——就算戴了耳塞,外面再加耳机,巨大的冲击仍然直达耳膜,两耳一时嘤嘤作响,什么也听不见了。
她在瞄准镜里找到了死去的熊的眼睛,它还活着,只是肢体已经被洞穿了。汩汩的鲜血先是留在石头上,然后滑入溪流里,与四散的内脏碎片一起把溪流染成粉色。
她放下了手上的枪,缓缓站了起来。被地上石子划破的皮肤里,血正缓缓往外流。这是巴雷特的巨大威力在幼小的她身上留下的印记。
但身体上的伤痕会很快复原,心灵上的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