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被惹怒；至少，不应该被惹怒。

薇拉将头靠在他肩上，耳语着：“即使你不回答，我也知道，因为我们都见过你发怒的样子。”

“狠揍霍俊那次？我只是看不惯那个人而已。”余烈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更加轻松一些。

“你那天的说的话，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你确实看不惯霍俊，但不是因为他轻蔑的态度，而是因为他不珍惜部下的生命。”薇拉挽住余烈的手臂，如同下午凛所作的那般。“你会因为其他人、甚至人形的生命而动怒，却不在意自己的生命安全。我们上午刚到虚燕的时候，你察觉到危险的第一反应，是将我保护起来。虽然你我都明白，在阻拦子弹这一点，我这副身躯应该比你的身体更加好用一些。”

“那是因为……我和郁博士有协议，我要负责你的安全。”事实上，余烈根本没有想那么多。

“那下午的事呢？我和凛交流过了，她和我说了下午她都做了什么。”薇拉稍稍抬头，尽量不让余烈的肩膀负担太大的重量。“她险些绞死你，而你什么都没做。这有悖于我对你的认知。”

余烈不说话。他不知该怎么开口。

薇拉黑色的直长发垂落在他胸口上，也遮挡住了她的目光。薇拉闭上眼睛，继续说着：“你总是将他人的生命看的比自己更加重要么？我猜不是，如果你真的那么想，你根本不可能活着遇见我们。”

“余烈，你很自卑，非常自卑。”

他的目光有过一瞬间的涣散。

“我不知道为什么原本的你并没有这种情绪，反而在来到深空城之后变的自卑了许多。我只知道你很好，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好。”

“我曾担任郁以柳的护卫，陪伴她和许多人打过交道，但那些人都没有在我记忆里留下丝毫的印象，即使有，我也将它们全部删除了。但你不一样，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很好，比我见过的所有人加起来更好。”

“没有，我很坏的。”余烈尽量语气平稳的说道：“我曾杀死很多人，而且还有更多无辜的人因我而死。”

“你对于好与坏的定义与我不一样。事实上，我并不在意你曾经做了什么。”车辆颠簸了一下，薇拉枕着他肩膀轻微晃动。“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在把ia小队的其他成员的生命放在自己之上了，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余烈看不到薇拉的表情，但他仍然微笑着说道：“其实这样没什么不好的。”

薇拉拧着他的胳膊，声音中带着一丝恼怒：“难道你就不能珍惜自己的生命么？难道活着对你来说是种负担么！”

“曾经是负担，但现在……不是了。”余烈反倒轻松了许多。“曾经的余烈没有破绽，没有弱点。在那条名为复仇的路上，我遇到的每一个敌人，其结局都只有一个——倒下，倒在我面前，呼吸停止，心跳消失，血液渐渐流干、或是身躯化为齑粉。我曾厌倦这条似乎永无止境的复仇之路，甚至故意留下破绽，期待有人能够阻止我，杀死我，让我归于永恒的宁静。”

长发遮挡了薇拉的表情，她默默握住他的手，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