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人灰溜溜的走了。
我出门路过张老杆家门前的篱笆墙,见到他吊在篱笆桠杈上的白狐狸,静静地在那里高挑着活像死人出殡时举起的白幡。听到我走近的脚步声它扭动身体眼泪汪汪地看着我,好像在求我救它,想到它很快就要变成平摊在屋顶晾晒的皮毛,心里就觉得它真的很可怜。
张老杆磨好了刀,冲着阳光试那条磨得青灰色发亮的刀锋,脸上的皱纹缓慢舒展现出满意的笑容,那只白狐狸挂在篱笆墙上看到刀光嗷嗷地哀嚎不断伸腿挣扎,好像在告诉我再不救它就没命了。
“张大叔。”我走进院子里说:“这狐狸送给我好吗?”
“拿钱来,三千块。”张老杆说:“活的死的都随你。”
这个屯子不大,约莫不过六七十户人家,都是坍旧的平屋,一字儿排着,各家的门前都堆着高高的劈材,附近山坡上的荒地里满是没收回的玉米杆。
路上不见人,门也都关着,狗也没有叫,只一头黄牛系在路边的一棵树下,懒懒的望着我垂头丧气地走回来。
家里父母在等我吃饭,一张油渍笨重的木桌上,放着碗油腻腻的漂着猪油渣的黑色炸酱,红色的旧塑料篓筐里放着的蘸酱菜,空气中充斥着难闻的酱味。
灶塘里燃烧的木头瓣子在高温下发出清脆的爆裂声,开门时随风倒出火苗涌出青蓝色的烟。
父亲坐在炕上抽烟,报纸卷成的土烟气味浓烈刺鼻,呛得我进门就连连咳嗽,母亲在外屋地灶塘上大铁锅里盛饭,正在用铲子戗贴在锅底的厚锅巴,听到咳嗽声就开始抱怨:“老头子,把烟掐了吧,等儿子走了再抽。”
父亲用唾沫把烟沾湿放进烟灰缸里,招呼我上炕吃饭,母亲端过来一盘摊得焦黄的鸡蛋放到桌子上,略带歉意地笑着说:“快吃吧,吃完了就去城里姨家住一宿,明天坐车回学校。”
我默默地点头夹起块鸡蛋放到父亲碗里,低头拿筷子猛往嘴里扒拉饭,父亲笑着喝了口酒把鸡蛋放入嘴里,从身后被垛里掏出一个蓝布包递给我说:“这是六千块钱,一半交学费,一半留着吃饭,出门在外别亏了自己,钱不够就给家来个信。”
“够了。”我低声说。
这里说起来是屯子,东一家,西一户,散散落落,各占弹丸之地,只有那贯通全屯的羊肠小道,像瓜藤一根,连绵逶迤,把这一户户人家串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