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出手机给李然打电话,铃声响了很久也不接。小卖部里刚才还挤满了人现在几乎空了,一个走其余的都跟着走,老板媳妇在扫地整理桌椅,老板收空瓶子插回箱子然后把箱子摞起来。我把电话揣兜里也准备离开,这时门开了,李然兴高采烈地从外边进来,和老板两口子寒暄几句拉我就走,在走廊里边走边说:“朴半仙来了。”

“你把她骨灰盒偷来了?”我惊诧地看着他。

“别闹。”李然笑着说:“我把她请来了。”

“深更半夜你把老太太哄来干嘛?”我说:“那么大岁数出了个好歹还不如让鬼掐死呢。”

“你懂什么。”李然说:“那老太太比你活得硬实,就是满嘴牙没了说话漏风,听说了你这事二话不说就跟来了。”

“她在哪?”

“我把她留在咱们常去的大排档,她说要见你。”李然说:“这老太太神神叨叨的,问啥都不说,就要见你。”

“我去换衣服拿钱,咱俩翻墙出去。”

李然点头让我快去,我几步就跑上楼梯回寝室,门还没关上就有人从门边冒出来把我挤在门背后。

我确定她就是池塘里那个胡丽,她脸色苍白,长长的柔顺黑发披散肩上,嘴角上扬有两个酒窝,“你是水鬼?”我现在反而不怕了,问她。

我跟她说话,她一声不吭看着我,“你昨天还把我拖水里怕我跑了,今天怎么反倒矜持起来了,这不像是你啊!”我说:“他们说你是水鬼,我不太相信,不过你倒是挺神的,怎么混进来的。”

走廊里空荡荡的,阴影从窗外投射进来萌了半间屋,对面楼窗口亮着灯,两三个窈窕人影在灯下移动。窗户半掩着有强劲的风吹过,刮得玻璃哐哐响,房间里流动着冷浸浸的气流,身上暖意顿时消失。我从窗口向外望,深色的教学楼凸出在夜色中,四周是一大片鱼鳞头的民房屋脊,顺着民房屋低垂的矮檐间隐约看出条条胡同汇集到小路上,那条路通往池塘和土庙。

“你怎么不说话!”我在脏乱充满男性气息的床沿坐下,楼梯上传来吵吵嚷嚷的脚步声,我抬头看着她:“不说我走了,你也怎么来的怎么回去,晚了就出不去了。”

“我才是胡丽,她是假的!”她说:“那个老太婆也不是好人,千万别听那个老太婆的去土庙。”

“什么老太婆?什么土庙?”

走廊里脚步声说笑声推搡打闹声频繁,还夹杂着抽拔耳机突然响起的音乐声,很快就像捂住嘴巴戛然而止,人群潮水似从门口涌入注入楼梯分散在每层楼的走廊,“你真得走了。”我有些紧张,让人看到她在这里虽然我有得吹,可宿管老师汇报给教导处我算是作到头了。

“你给我乖乖听好了,别忘了自己说过什么,离那个狐狸精远点。”她说:“还有朴半仙不是好人,她要害你,那个土庙千万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