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瘦小孱弱的警察痛快地付钱道别然后钻进出租车扬长而去,李然说困了回学校睡觉,我看胡丽心事重重就主动陪她逛马路散心。前边不远的大栅栏里有个球形5d电影馆。这是个游艺性质的球形建筑,买张票进去坐在可活动的座椅上系好安全带,面对一百八十度环状屏幕戴着眼镜看飞翔和疾驰的影片,四周有风有水雾模拟身临其境的感官效果,但是我总觉得那个水不太干净。
我们俩也实在没地方好去就买了两张票选了这个闹中取静的地方。电影馆内寂寥无人的空荡荡,只在屏幕前设一个象征性的横栏杆告诫好奇的人到此止步,看电影的人都是孩子只有我们两个大人木然地坐在那里面无表情。我强作笑颜地逗她开心,谈人生谈理想谈未来,电影放完孩子都离开了,我还坐着不起来和她云山雾罩有板有眼胡侃,连我自己都被这种不屈不挠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二杆子精神感动,她却始终坚定地不露出笑脸。
我们俩从电影院里出来她问我还去哪儿?听出她话外的意思是还不想回学校,我就带她去了家比较幽静的台球馆找了张球桌,得意地卖弄各种技巧一口气把台面上的球打得稀稀落落向她炫耀,她气急败坏地把球杆一扔说我整日不务正业厮混当然比她玩得好,还坚持说自己是女人我是男人,男人应该让着女人再怎么打都算我输,弄得我索然无味放下球杆和她聊天。
“你真的爱我吗?”
“真的爱你。”
“你就不能深情点,多加几个形容词,就这么张嘴就来和你平时说假话不脸红的样子没区别。”
“这说明我平时就很深情。”
“别打岔,正经点,和你说话总找不着北,说着说着就让你带跑了。”
“看见你我就硬了——我是说心硬,永远都不会变心。”
她妩媚地白我一眼会心地笑。
胡丽睡熟了,还在那个幽静的小旅馆,茶色的玻璃,玫瑰色的窗帘,床头的灯调到最低几乎没有光。我仍然没有睡意,下了床巨大的黑影伴随着我在房间里游荡。我点起一支烟慢慢抽,眼前无边的黑暗中慢慢渗出其它颜色,组成一个斑斓晦暗的画面。我蹑手蹑脚地走,空气中保留着香水混着肉香脂香的怪异味道,郭涛的脸斑斑驳驳很模糊像是深陷云雾中。我看着他仰脸笑,耳边响起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远处奔腾的巨浪铺天盖地而来,一艘乌篷船稳稳地顺流而下,老太婆和女鬼坐在船舱旁,身边还有一条龇牙咧嘴短毛的恶狗。狂风大作,像有人在远处半空中打着呼哨,猫在暗处一声接一声凄厉地叫,乌鸦盘旋在头顶默不作声,有个东西在不为人知处活动虽无形却神意可感。
风猛地将窗吹开,窗帘狂舞,猛烈灌进来的风带着响亮的哨音在室内穿行,我看到胡丽还在熟睡,脸色苍白死人般悄无声息。冷风就在我周围打转,很快使我变得冰凉,我感到那个东西就在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