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偏室,他军装上衣的扣子,本来想脱掉上衣,又没有脱掉直接穿上了,接过来警卫长于海生递来的热毛巾,他擦拭了一下脸就靠在沙发上准备睡去。
于海生关上门站在门口,又把在门口忙活的人驱赶到旁边的办公室,以免打扰少帅休息。
虽然安静了下来,但张学良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荣臻说的话其实是揭开他心里的一道伤疤,本来就是他最不愿意提及的事情,有时候他真的不愿意去往那方面去想,可脑子里偏偏又是一种忍不住的去想。
事实摆在眼前,原本东北老底子改编的几个集团军现在都在一线顶着,而国防军的其他部队却在二线构筑防线。前线打的热火朝天,可后面的却在那开心的侃大山,这让谁能不起疑心?
难道黄柯真的要借助日本人之手铲除掉东北军?
作为军阀之子,张学良对枪杆子的认识比其他人更为深刻,他深知自己从小得来的这一切都是他父亲用枪杆子打出来的,甚至自己现在的地位和名誉,也都是枪杆子交换的结果。尽管后来接受南京政府的统一改编,可枪杆子还是牢牢的握在自己的手里,可现在这支枪杆子要打光了,各种原因,不得不让人多想。
张学良抬起头,小休息室的中央挂着一张他父亲张作霖的戎装照。他想到了当初刚刚接受南京政府改编时候的一些小事,那时候有人曾斗胆劝说他将这副老帅的照片换成中山先生的,毕竟已经接受了南京的统一调度和指挥,张学良没有同意,他心里面自然对老帅的去世有些芥蒂,再说了一张照片能够代表什么?
不过果如别人所言,几年后在黄柯视察东北防务的时候,竟也被安排到这个屋子里小憩一会。黄柯推门进屋看到张作霖的挂相之后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他挺直腰杆缓缓举起右手,给照片上的张作霖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敬礼之后,张学良觉得有些诧异,他看的出来,黄柯不是故意做作,而是发自内心要这样做的。
黄柯敬过礼后转过头对张学良道:“这幅相片的事情其实在我刚到沈阳的时候,就已经有人跟我说了。我今天来看看,看来果真如此!”
张学良心里一惊,他神情严肃道:“那先生的意思?”
黄柯大方的挥了挥手道:“恭维奉承的话我就不说了。雨帅这个人我还是很敬仰的。不过终归受到时代的局限。”
说着,黄柯坐了下来,他示意张学良也坐下。两人坐下后黄柯点燃了一根雪茄烟,深吸了一口又吐出来。
“汉卿,如果你真的把这间屋子里雨帅的相片换成中山先生的,我反倒是有些瞧不上你。”
“……”张学良挑起眉头一惊。
黄柯继续道:“一个人要想忠于一个国家和政府,首先要孝顺父母,这样的人才是真性情。试问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父母妻儿都不能照顾的好,那还能指望这个人去效忠国家吗?雨帅的事情在你心中是一个结,要是你在这个时候把相片换了,岂不是很有心计?”
说完,张学良算是听明白了,他有些感激的握着黄柯的手道:“知我者谓我心忧啊!”
现在想想,握手时候的地方就在这里,而这幅照片也一直摆放在这里,难道真的是自己的判断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