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莫太后的心里,她的挚爱是先帝。
女人一旦动心,即便这人不在了,也可以守着一份回忆过完余生。
陈葳道:“父亲总得早些入土为安,要不我递份奏疏,请求陛下多宽限些时日,待我……”
“胡闹!”陈蕴一语而出,“有心人为了阻你去烈焰军掌权,不惜想出杀害母亲的诡计,你若真不去,岂非遂了他们的意。阿葳,家里有我,你与弟妇安心去南疆,有她陪着你,我与母亲在家亦能放心。”
他伸手轻拍着陈葳的肩膀,“去吧,莫让父亲泉下难安。”
陈葳想要再言。
陈蕴道:“这事就这么定了,你让弟妇明儿收拾行装。后日一早,我送你们夫妻出门。袁世伯送来的人不错,有他们一路护送,定会平安抵达南疆。”
长兄坚持让他去军中赴任,他若再推辞就是不敬。
“往后,家中就劳长兄费心。”
陈蕴点了一下头。
夜空星子点点,陈蕴的心很沉重,以前只知风花雪月,往后却要撑起一家一族。
侍妾捧着斗篷,轻柔地覆在他身上,“家主,夜深了,早些歇下罢。”
陈蕴道:“阔儿未足五岁,你们还不能有孕,何况现下我要守孝。”
荣国府的规矩侍妾们都知道,她们不能有孕,就必须继续吃避子汤。
阔儿五岁前,唯有嫡妻可有孕,侍妾们不能有孕,这是因为陈氏吃足了嫡庶年岁相差太少的苦头,往后这一条都会沿袭下来。
“家主,婢子明白。”
“你懂就好,莫心生怨恨,我的后宅容不得心有怨恨的妇人。我……绝不会对不矩又有怨恨之人心慈手软的……”
陈安的死,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韩姬顿首。
往后,颖川陈氏与他们又隔了一层,但到底是同宗同源,少不得互相帮扶。
韩姬问道:“夫人那边可决定几时启程?”
“母亲不放心太后,听说太后近来的病势又重了。”
为了让太后安心养病,固执的莫静之终于答应与王三郎解除婚约,亦同意嫁七皇子为妃。
这是今儿一早从宫里传出来的,听说德妃娘娘喜极涕零,传话娘家长孙氏,让帮忙预备一份聘嫡妃的聘礼,虽然有祠部预备,可德妃想给唯一的儿子预备得更风光些。
还有传言说,太后近来正催着晋德帝早立储君,虽没明言,可所有人都猜,太后这几个月夸得最多的七皇子会是储君的不二人选。
此刻,陈蕴、陈葳兄弟正坐在木樨堂里饮茶说话。
陈蕴不紧不慢地道:“王氏为了避嫌,近来在朝堂替你说了不少好话。”
人言的力量很大,袁大司马与谢氏家主质疑,说王烟逃婚是王氏事先知道的,甚至怀疑他们有心助三皇子夺得烈焰军主帅一职。
王氏为洗嫌疑,替陈葳说了不少好话,又说南疆不能无人,应该让陈葳早日去南疆镇守边关。
荣国府厚道,王氏的嫁妆一抬不少的退回,也没追究王氏女逃婚之事。
在这件事上,是王氏欠了荣国府陈家。
陈葳近来憋了好些天,“这一次,长兄听了阿蘅的话,我可真是意外。”
以他对陈蕴的了晓,这就是一个不问俗务、世事的君子。
陈蕴反问道:“在你眼里,我是一个如父亲那般的儒雅君子?”
陈葳不答。
不是他这么认为,整个都城的郎君都这么看。
陈蕴倒吸一口气,“父亲遇害后,我去过皇泽寺,你知道悟缘大师与我说了什么?”
“那个老秃……”陈葳发现语调不对,忙改口,“他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