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南道:“母亲,要不送到义庄,父亲是下葬过一回。”
“他生前最是慈和不过,又是寿终正寝,我都不忌讳,你忌讳什么?”
莫氏与莫老夫人还真是母女,这行事的风格都是一样。
谢氏垂着头,想着自家也这样,早前还担心发生不祥之事,白白挂心了许久。
莫老夫人斥道:“我说没事就没事……”
莫氏见三兄夫妇一脸难色。“阿娘,虽说你不忌,可是阿耶下过葬,还是别留家里,不惧旁的,家里可有怀身孕的侄儿妇,就怕冲撞了。派几个细心的老仆去义庄守着,待请了悟非大师选了墓地,建了祖坟园,再下葬不迟。”
谢氏心里暗道:当初我也有身孕,怎不见你老怕冲撞,谁的话也不听,硬是把翁父的棺木抬进院子里,吓得她都不敢去请安,生怕沾上不干净的东西。
莫老夫人轻叹一声,“怕了,让四郎带人护送棺木去义庄,挑了可靠仆从守着。”
莫三夫人一脸感激,有些话她不好说,也只有生为女儿的话老夫人能听得进去。
莫老夫人道:“阿秋,辛苦你了,能将永乐莫府建得这样好,定用了心思。”
陈蘅对什么不用心思?修建陈府,陈蘅以照荣国府,却又在风水上极为讲究,哪里种什么树,哪里建什么亭,不无细致。
再造莫府,她同样用心,既让里头像江南格局,还让一切更合规矩。
莫老夫人道:“你们都散了吧,一路风尘,早些歇着,尤其是十孙妇、十一孙妇,肚子里还怀着呢。”
立有一个仆妇奔过来,穿着逃难百姓的服饰,嘴儿特甜地道:“老夫人,你走稳了!”
惹得莫老夫人身边的服侍阿媪瞪了又瞪。
莫老夫人轻叹一声:“让大管家将新来的仆从都安顿一下,回头与夫人、家主商议是去庄子还是挑些留在府里服侍。”
(续上章)大姨娘已有六月余,二姨娘近五个月。
不多时,听到一阵马车与说话声。
一行几辆马车进来,莫氏往外头一望,第一辆马车上,由四少夫人等几个孙妇扶着满头银丝的老妇人下来。
骑马的莫三舅、莫四郎等人一个个满脸尘土不说,眼睛一个比一个大,更有的眼眶深陷。
莫氏快走几步,迎上莫老夫人,唤声“阿娘”眼泪儿就不由自己的滑落下。
莫老夫人不耐烦地道:“你哭什么哭?”
她一生,最是个坚强的女人。
无论遇到天大的事,都没有流泪过。
就算是老太公仙逝,她也是面含浅笑地宽慰儿孙,“老宗主是笑着走的,寿终正寝,你们当欢喜。”
说罢之后,她就呵呵一笑。
莫氏抹了把泪,“阿娘,就怕你们不舍得花银子,我方让阿蘅派了韩姬去太平帮,银钱都花了,你们这一路怎还成这样儿了,你瞧三兄,都瘦得皮包骨头了。”
莫老夫人望头回了一眼。
三夫人道:“这一路也多亏妹妹请的太平帮镖师,一直有他们护送……”
“既一路太平,怎的个个瘦成这样?”
原来,莫老夫人上了年纪,又最是心善,进洛阳后,一路看到不少逃难的百姓,有说西北旱了大半年,没水喝;也有说,南疆战祸,想寻个太平地儿落脚。原因种种,这一路上遇上的逃难百姓不计其数,莫老夫人心头不忍,就令儿子、孙子取了干粮分下去。
自家预备的干粮发完了,没了,莫老夫人就让人去附近的小镇、县城买,这一路撒出去的钱粮高达十万两,更有一些百姓,见莫老夫人心善,哭着、求着说要投奔莫老夫人。
莫三舅生怕她答应下来,若答应这么多的难民,永乐邑就是一个小县,哪里安顿了这么多。
莫老夫人自是不应,道:“我家也不大好过,这不,带着儿孙去投奔嫁出去的女儿,唉,你们都拿了干粮各寻出路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