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晚,陈蘅正住在陈府珠蕊阁。
莫氏念着女儿要离开了,特意留在阁里陪女儿。
陈葳刚接收白染治腿,因他腿骨碎裂,需得将骨再碎重合,用的全是医族的圣药,又用了木板夹上,长阳子因给陈葳治腿,会在永乐邑再停留一段时间。
陈蕴、谢氏带着几个孩子坐在一侧。
陈蘅问道:“长兄是如何打算的?打理家业,不再出仕?”
他没想过这事。
“让我做北燕的官儿?”陈蕴摇了摇头,“我是南晋陈留太主的孙儿,你不觉得很讥讽。”
陈蘅想到前世,陈蕴便是因为拒绝做北燕的官,即便慕容慬救了他们的命,他依旧不能接受。陈朝湘为此气得不轻,认为他不能做一族宗主,让他另立一支。
陈蕴只得到了永乐县另建一支,河滩镇的一万亩良田就成了他们立足之本。
“我就在永乐邑读读书、做做学问,教养教养阿阔兄弟几个,母亲辛劳了一生,我得敬孝膝下。”
陈蘅忆起前世,那么多人登门作说客,最终谁也没能说服他,崔珩来过,谢霆来过,便是王灼也曾劝过,但陈蕴就是拒绝入仕。
若不是如此,她亦不会在北燕深宫步步艰难,那时她曾想,能护她的人不会护她。她最愧疚,最怀念的便是二兄陈葳。
也因着这儿,前世今生,她看重二兄远胜于长兄。
长兄是君子品行,可君子是无法生存于官场,也无法立足于朝堂。
长兄既不愿意,逼他也无用。
“你拿定主意了,再不改了?还是你不出仕,等阿阔大了,他会出仕?”
陈蕴想果决地拒绝,又恐妹妹的面子上下不来。
“若说她不成器,但待十二郎倒是真心的好,听说将那孩子也养得不错。”
“见人就夸,直说是南晋公主与她嫡幼子的遗脉,捧成宝贝一般,就怕将孩子给惯坏了。”
惯不惯坏,太上夫人也不想管了。
他们离开,没来见莫三舅,就是不对。
有困难时就求上门,而今走也是偷偷摸摸的。
夜里,莫十郎与莫九郎聚在一处,兄弟俩数着房契、地契。
“九兄,父亲不会知道吧?”
“这事我瞒着他呢,快数数,这次我们赚了多少。”
原来,莫四舅母卖出的房契、地契,是莫九郎让莫十郎安排他们不认识的管事去办的,以八成的价儿买回来,照着现下的价格,他们可不亏。
莫九郎道:“十弟这次帮了我,作为回报,我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
“什么?”
莫九郎微微一笑,趁他不备,又抽了一张房契,看了一下,是林西镇的一处宅子,“郡主数日前唤了我与钱县令去说话,她告诉我们,北燕很快就会攻打颖川,而领兵攻城的将领里头,会有陈二夫人。待攻下颖川,永乐邑会改为永乐府,她会走了关系,让北燕朝堂将永乐府建为直隶府。”
“直隶府,这是什么意思?”
莫九郎继续道:“北燕人才济济,这是那边的规矩,奉天府、顺天府、应天府与燕京同属由朝廷直辖的直隶府。将来永乐府在金陵府、太原府之上,知府为正四品官员,而金陵府、太原府是正五品,寻常的知州是从五品。”
莫十郎这才听明白,原来是比其他知府更高的官职。
“蘅表妹的城府深着呢,袁东珠的木兰营主将一职就是她给弄的。你只需认真读书,入仕在望。王老太公以为离开永乐邑是步最好的棋,你且等着,用不了多久,他的肠子都会悔青。
钱县令为了让钱家成为新贵世家,可是使足劲糊弄人,你瞧他,这才多久,将多少家都给哄离永乐邑。”
对于将永乐邑当成躲避战祸的人家,钱武是糊弄,可像陈、莫两家,是拿定主意在这里扎根,他也没去糊弄。
是真心留下,还是当成暂住地,钱武还能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