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燕语说着,看向始终伫立在古珍身后的那个又高又胖的丑男人,道:“是因为一直被这些可怜的孩子们围绕着,你自己的心也变软了吗?”
听到梁燕语的话,古珍突然就用一种气急败坏的语气吼道:“关你屁事!”然后手指向我,道:“他是明家后人,是明家这一代唯一的男丁,你知道他对我有多么重要,为什么带他去赛弗豪斯?”
听到古珍的这番话,我不由得吃了一惊,难道他知晓我的身世?
于是,我连忙打断了他们的交谈,对古珍嚷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认识我?你又为什么让王升光照顾我?”
古珍听我这么一问立即大惊失色,气急败坏的朝梁燕语吼道:“梁燕语!他为什么会知道”
我向前急走两步,插在古珍和梁燕语之间,对古珍说道:“我为什么会知道?因为这都是我自己亲眼‘看到’的!”
“你怎么会”古珍不敢置信的瞪着我,突然身形鬼魅的向我这边疾走而来,几步就来在了我的面前。
在看到古珍突然向我冲过来的时候,我当真是被吓了一跳。但当他渐渐向我靠近,他的五官也越来越清晰的时候,一种惊喜的情绪瞬间涌上我的心头。
直到这时候我才想起来,当时进入沈明菁记忆中的时候,我就曾经发现到,在古珍的双眼里,也有着与沈明菁相似的隧道。
他曾经历过什么呢?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直接闯了进去。
当我的思绪出现在古珍眼中的隧道的时候,我却突然发现,与沈明菁那次不同,我在进入到古珍的记忆中之后,并没有马上就乘上那趟“列车”,而是就那么飘荡在那条隧道的上方,原因很简单,因为前方不远处,就像铁轨的分叉处一样,缓缓地分成了两条隧道。
我疑惑的看着那两个入口,不知道该何去何从。踟蹰了一会之后,我才终于下定了决心,随便选了一条隧道,“钻”了进去。
于是,我马上“乘上了”带领我畅游过沈明菁记忆的那趟列车,起初“车窗”上面略过的,是一个个我不认识的面孔,直到一个略显眼熟的人出现在我面前——虽然他看起来比现在的样子年轻了好多,但我仍然能一眼认出来——他就是梁燕语。
看起来只有十来岁的小梁燕语气喘吁吁的追上“我”,然后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对“我”说道:“四哥!你真的要走吗?”
“我”拍了拍“小”梁燕语的脑袋,道:“阿梁,并非我想去,我跟你一样,无比眷恋着咱们的故乡。但是,我实在很想知道,那里到底是多强大的地方”
令人想象不到的是,那时的“我”的声音是那么的温柔和煦,完全不似现在这般阴沉沙哑的感觉,反倒像极了如今的梁燕语给人的感觉。
小梁燕语沉思良久,才使劲的点了下头,表示了对“我”的支持。“我”悄悄松了口气,说实话,“我”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去哄小孩子。
“我”嘱咐了小梁燕语几声,看看手表,知道时辰已到,与他道了别,便匆匆转身想要离去。这时却听见梁燕语突然在“我”身后鼓起勇气问道,“四哥,你不是说要给我起名字的吗,可以现在就取给我吗?”
“我”略作沉吟,看着这即将久别的故乡山水,不由得吟道:“‘春残何事苦思乡,病里梳头恨发长。梁燕语多终日在,蔷薇风细一帘香’”我回转头,问梁燕语道:“阿梁,‘梁燕语’这个名字你喜欢吗?”
画面定格在梁燕语的那激动欣喜的笑脸上,许久,那笑脸终于破碎,再重组起来的,是一个已经略有些成熟的脸了,“那是真的吗?四哥!”看起来已经有十四五岁的梁燕语盯着“我”的眼睛,质问“我”道。
“我”皱着眉,没有理会梁燕语的质问,在一队“军人”的护卫下,与他背道而驰,远远地,还能听到他不甘的呼喊声
这一次画面重组的极其缓慢,并且是几经变换,才最终凝聚起一个较为完整的画面,“我”跪坐在一个灵堂之上,四口黑棺停在堂上,虽然看不清那四个新鲜写就的排位上的名字,但我知道,他们是“我”的父兄
然后,毫无预兆的,中式灵堂中的一切白色物事旋转着,重组成了一间小小的,用来举办西式葬礼的“教堂”,但这里没有主持葬礼的神父,没有参加葬礼的亲朋,就连这间“教堂”也是由“我”亲手布置而成。
这场葬礼,由“我”扮演“神父”,给“她”洗尸、更衣。为“她”念悼词,默哀,并最终亲手把“她”埋入土中。
在她入土为安后,“我”没有为她立碑,只在她安葬的地方——那个小小的坟包的正前方,画上一个“十”字,想了想,“我”又在那个小小“十字架”的下方,画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口”字,与之前那个“十字”组合成了一个完整的“墓碑”。
看着“我”脚下的“墓碑”,我感到“我”的心如死水,仿佛它也随着被“我”亲手埋入土里的那人儿死去了一般。
“怀珍”看着那刚刚隆起的坟包儿,“我”心如刀绞,“从此以后,还有谁能像你那般懂我?我的名字已被无数人唾弃既然再没了能心平气和的呼喊它的人,这个跟随了我三十年的名字,也就不要了罢”
说着,“我”再一次低下头,看着地上刚被我“画”出的“墓碑”——那个小小的“古”字。
“也罢,从此以后,‘我’就叫‘古珍’吧”
当画面再次重组,我看见又年长了些的梁燕语满身伤痕的被捆缚在“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