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北伐军没有调转矛头,朝岢岚山雄关进攻,那是平津王临死的遗愿,是世子殿下深明大义,不愿意拂逆了自己父亲的愿望。
若非如此,以北伐军二十几万人精锐的战力,加上北地边军在北地的威望,夺下这岢岚山雄关不过信手拈来,甚至庸旗关、平州城,都是唾手可得!
面对那皇帝陛下的所作所为,北地边军谁人不是心有怨气?就连北地的老百姓都将诟骂皇帝昏庸的话放在嘴边。那些往来商贾宁愿不营业为平津王守孝,也不愿将一点东西卖给那些来到北地的南军!
把这么一场大胜的功绩给皇帝?想都别想!
一句话,他不配!
当初若没有他刻意阻挠,北伐军何至于被困在北冥河畔不得寸进?若没有他以莫须有的罪名将平津王招到建康,施行大辟,有平津王的带领,早将蛮人打退,何至于等到现在?若不是那皇帝夺取北地,断掉北伐后路,有北地做后援,北伐军何至于陷入孤军深入的尴尬境地?
说到底,北伐军所有收到的阻碍,至少有一半归功于那建康的皇帝,现在却要将兄弟们拼命拿来的功绩送给他?
做梦!
苏柒垒看着身后湍急的北冥河,深吸一口气,说道:“传我指令,未攻下金帐王庭,南渡北冥河者杀无赦!”
他说这话时,北伐军中所有将领都在身边,听到这话,黑甲军中将领如袁德、李显圣微微点头,那些南将却面有不满之色。
孙金石转了转眼珠,朝着袁德走了一步,划清界限的意图明显。
苏柒垒看在眼里,心里暗叹了一口气,朝着袁德打了个眼色。
袁德会意,将手中长刀拔了出来,插在地上,嗡里嗡气说道:“将军的命令我等需听好了,我老袁只说一句。黑甲军自今日起分兵守在北岸,发现私自过河者,犹如此刀!”
他足尖轻轻一点,那柄精钢打造的长刀应声而断。
北冥河两岸一片泥泞,却并不影响北伐军渡河向北。
北冥河河水虽深,但蛮人渡河时,留下了大量的船只,虽然被大水冲走了不少,但苏柒垒派人一番寻找,还是找到了十几条大船。没有了蛮人阻挠,这些船运送辎重足够,至于兵卒马匹,在河水水流不急的地方泅水渡河便是。
一切井然有序的进行,苏欣孜左手有伤,却不妨碍她到外面指挥调度,那些兵卒看到这位不穿红装穿戎装的女子,十分恭敬。
水淹蛮营一战之后,那些之前还对苏欣孜一个女儿家坐镇中军大帐指挥颇有微词的将领,一个个都闭了嘴。
那些亲自见到她回来时一身伤痕的年轻兵卒,更是打心眼里佩服,甚至产生了些许异样情愫。
比如苏欣孜帐篷外,这几日就经常会看到一些在北原难得一见的水果——这些自然不是北原产的,而是来自大梁北地。
一些北地本地的商队,在向北原运送茶砖布匹的时候,也会顺带一些可以久存的水果,这些水果会以高价卖给蛮人的贵族,比如某个部族族长之类。
但出现在这军营中,却是十分的少见了。
苏欣孜看着这洗的十分干净的水果,一双粉嫩玉手轻轻摩挲十分喜爱。
大水冲垮了蛮人营地,各种东西都随水冲到了下游去了,这些水果自然也不能幸免。
想必是某个兵卒在北冥河边捡来的吧,苏欣孜轻轻咬了一口,满嘴甘甜。
对于这些兵卒对自己未婚妻的好,王维赫看在眼里,却并未有任何的抵触情绪,他跟苏欣孜彼此相知,对方心里想的是什么,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能清楚的传达过来,这样的感情和默契,又岂是区区几个兵卒的善意之举能打破的?
这般大的胜利,军中兵卒自然可以稍微褒奖一些,稍微放纵一下,那些从蛮人那里得来的酒肉,大多赏赐给了下面的兵卒,虽然每人分到的不多,却也聊胜于无。至于高层,比如苏柒垒、袁德这些人,除了白日里指挥调度,入夜依旧聚在中军大帐中,商议接下来的军情走向。
一场大胜确实解了当下的窘迫,但对整个大局来说,并没有预想中那般重要,又岂是北伐军已经孤军深入太深。
度过北冥河,接下来就是止歇镇了。
二十年前,平津王率众一路驰骋,将蛮人追杀如屠鸡狗,但到了这距离金帐王庭不过十几里的止歇镇,却依旧选择了后退,撤回大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