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说,白冷泽现在人在西部妖域,自然跟那位蔺如岚姑娘的关系算不上多么亲密。二白也算是过来人,深知距离与感情向来都是成正比的,所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不过是存在于诗和书中,这般现实的世界,这种东西就好比登仙,自古修炼者无数,最终能够登仙者又有几个?
二白看了看聂寒沙的右手,没有说话,显然不觉得这家伙能够胜任,再者,他跟白冷泽算是过命的交情,自然是向着白冷泽了,若有朝一日白冷泽真的破了断妖界,回到中原,这失去了一只手的聂寒沙还怎么跟他争?
这么想着,二白脸上反倒多了几分戏谑之色。
“我们需要一个帮手,而不是一只手。”
苏欣孜听了这话微微皱眉,他不知道白冷泽跟聂寒沙的关系,自然也就不会知道二白为何会这般针对聂寒沙。
聂寒沙满是鲜血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波动,这次来金帐王庭,他本是心存死志,没想过要活着出去,但既然有希望,自然不会枉死在这里。这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家伙十分强大,这一点毋庸置疑,他不可能为了争一时之气,断送了大好的机会。
气氛稍稍有些沉默,北蛮王冷冷的看着这面面相觑的三个人,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
“没那么多时间了。”二白看了看北蛮王,上去就是一脚踩在了他的俊脸上,还刻意的碾了碾。
苏欣孜深吸一口气,重新走到北蛮王身边,吃力地将他拽了起来,但那苍白的脸色,显然依旧有些勉强。
“坚持一下,西樊城外有你们的人,只要出了城,便算是安全了。”二白淡淡说了一句,拖着昏过去的饿蟒,转身就要朝外面走。
“等……等一下!”寂静的大厅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接着那被身上盔甲刺穿胸腹死去的黑甲军兵卒中,一个人影缓缓站了起来,他身上明显是有伤的,胸膛上有血流出,但似乎并不致命。
“李将军!”苏欣孜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这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李显圣!
“我以为你会一直装死。”二白耸了耸肩,显然早知道这里还有一个活人。
“你应该死了的!”被刀架上脖子的北蛮王冷冷说道。
“哦,确实差一点就死了。”李显圣费力的将身上的盔甲脱了下来,那几根尖刺拔出来时,显然是带了血的,明显刺入颇深。
“但好在我瘦。”李显圣露出一个有几分可恶笑容,他看了看二白,从苏欣孜手中接过了那把蛮刀,将刀架在了北蛮王的脖子上,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刀勒的稍微深了些,北蛮王脖子上立刻就多了一道血痕。
北蛮王脸色更加阴冷几分。
二白无所谓的拖着饿蟒朝前走去,走出大厅之后,他身体缓缓漂浮到半空,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几乎将半个西黎城塞满的三十万大军。
“北蛮王萨那尔在我们手上,不想他死的话,就放下手中兵器,让出道来!”李显圣怒吼一声,只是方才毕竟伤到了肺部,这一吼,接着便是一阵咳嗽,好不容易积蓄起来的气势荡然一空。
温其凉骑在马上冷冷的看着这几个人,又看了看一脸阴沉的北蛮王,心里念头急转。
对于大隋的形势,他是再清楚不过的。
大汗生命快要走到尽头,最有资格击成王位的,正是这北蛮王!
这是大势所趋,而且北蛮王对他颇为信任,他也乐的见到北蛮王登上那个位置。
温其凉看向北蛮王,两人对视一眼,温其凉沉默一会儿,终究还是抬起手来,向后一挥。
身旁蛮人立刻将手中刀刃丢下,自动分散开来,将主干道留了出来。
李显圣虽然咳得厉害,但脸上却依旧有着灿烂的笑容。
“咳咳……能从蛮人金帐王庭里活着出来,老子回去能吹一辈子!”
聂寒沙一只手扶住他,他知道此时李显圣不过是逞强罢了,其实伤的未必就比他轻。
一行人走到金帐王庭外墙处,苏欣孜看着遍地的黑甲,回头看了看那被鲜血染红的王庭,眼角流下了两道泪痕。
“我们回去。”苏欣孜轻轻开口,只是不知是在跟身边的两位同伴说,还是在跟这些死去的北伐军将士说。
王庭大殿中,二白一只手将比他雄壮许多的饿蟒提了起来,看着饿蟒渐渐变得酱紫的脸色,转头看向身边的苏欣孜,语气温和了许多:“你觉得这厮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苏欣孜此时已经可以站起身来,她尝试着向前走了几步,感受着自己伤口愈合时的麻痒,微微皱了皱眉。
“做你相……恩,做王维赫的身体,这厮你觉得行么?”
苏欣孜看了看浑身绘着古怪纹彩的饿蟒,咬了咬下唇,苦笑道:“好像丑了些。”
“这样啊……”二白有些遗憾的看了看饿蟒,直吓得饿蟒浑身生起一阵鸡皮疙瘩。
“可是这附近就这一个初入皇境的家伙,实力低的扛不起那个夺舍移魂的术,太强的,王维赫那家伙又搞不定,实在是有些为难啊……”
“你说的术,有几成把握?”苏欣孜突然抬起头来问道。
“五成。”二白想了想,“如果王维赫争气的话,能到七八成。”
“那就用他!”苏欣孜斩钉截铁道:“丑些就丑些,只要能让他活过来,怎样都好!”
二白深深看了苏欣孜一眼,突然展颜一笑,“其实我忘了告诉你,这夺舍移魂之后,外貌是会变的。”
苏欣孜:“……”
“好了,闲话就到这里。外面可还有几十万蛮人呢!咱们得先出去才行。”
“你这么厉害,打不过那三十万蛮人?”苏欣孜想了想,狡黠一笑,开口问道。
“打倒是打得过的……”二白微微皱眉道:“可是我为什么要打?”
苏欣孜一愣。
“丫头,玩这种小心思,你比起白冷泽可差太多了。”二白咧嘴邪魅一笑,“外面那三十万人我不会帮你拦着,更不会把他们怎么样。”
“可是那是蛮人……”
“我还是妖怪呢。”二白翻翻白眼,让苏欣孜无言以对。
“你不着急王维赫的生死?”二白斜眼看了看她,接着说道:“我可先跟你说清楚了,此时已经是下午,一旦入夜,你那相好的魂魄就会离开那尊石像,到时候就是天官下凡,也救不了他!”
“那我们赶快!”苏欣孜闻言脸上现出几分焦急,可正要往外走,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高喊声,接着就是一对蛮人士卒冲了进来。
那些蛮人一看到被二白徒手拎着,浑身抽搐,明显失去抵抗能力的饿蟒,立刻怪叫一声,拔出腰间弯刀,朝着二白就扑了过来。
二白微微皱眉,也不见他如何动作,那一队蛮人已经倒飞出去十几丈,轰然撞在外面的墙壁上。
“有些麻烦了。”二白微微皱了皱眉,却突然眼前一亮,他左手轻轻在饿蟒脑壳上敲了一下,可怜饿蟒堂堂妖皇境强者,竟被这一下敲的头骨碎裂,满头满脸都是血,顷刻间就昏了过去。
接着,二白走到地上深坑旁,朝着那看不见底的深坑伸出了空着的左手,他左手上一道白色光芒闪烁,那只左手仿佛有着无尽的吸力,房间里顷刻间挂起了一阵大风。没过多久,从地下陡然浮现出一个人影,正是被二白一指按入地下的北蛮王!
北蛮王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死死地盯着二白,眼里是滔天的恨意,以及一丝不易觉察的畏惧。
一直一来,这位来自西黎部落的勇士,都以为自己是上天的宠儿。
事实也的确如此。
从他七岁那年自行觉醒血脉之力,被确定为是十分罕见的继承了天妖蓐收血脉的人,他的道路就一直十分顺利。
因为觉醒天妖血脉,他的修行速度异于常人,简直堪称恐怖!十岁时突破妖灵境,十七岁入妖尊境,四十岁之前已经踏入妖皇!之后强大的天妖血脉,反倒成了他再进一步的障碍,致使他百余年不能寸进!
而后来,便是二十年前蔺千鸿只身入金帐王庭的那一幕。那一年北蛮王萨那尔本以为自己虽然不无敌于天下,却也至少无敌于大隋,但蔺千鸿到来后,却只是挥了挥手,一向自傲无比的北蛮王就被丢到了极北之地的冻海里!
但这一次并不能算是正面交手,萨那尔将这一次失利归结于自己的大意,中了对方诡计,所以这次屈辱的失败,并没有打击到北蛮王的自信心。
他真正第一次失利,是面对二白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