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清苑顿了一下,微笑道:“外祖母有绮雯表妹这么贴心的嫡亲孙女在,自是不必留我这个外孙女下来的。”华清苑特意加重了“外”一字。袁绮雯微翘的丹凤眼打量着华清苑的打扮,桃红色长命锁白纹紧袖宫装,腰间系着个银边镶翠玉长命锁,头上依旧是梳着简单的双丫髻,系着根桃红色镶着银丝线的头绳,最有趣的是绳子垂下来的两头,各带着两个如意纹的小铃铛,随着华清苑的走动或是风发出悦耳的铃声,再配上那张笑眯眯的脸,整一个年画里的富贵娃娃。
袁绮雯咯咯轻笑,直接伸手摸了摸那两个小铃铛,一边摇着那铃铛一边说道“宫中还真是不同凡响呢,清苑表姐是越来越富贵了,这通身的气派便是雯儿都快赶不及了,真是今非昔比啊,难怪如今讲话都大声了呢!”说着还伸出手来拉过华清苑发髻垂下来的小铃铛。
袁绮雯说的话表面恭维,实则贬低,眼里又满是挑衅。若是华清苑如今还是在安溪侯府里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华清苑自是由着袁绮雯如此无礼的举动,可是现下不同了,她如今可是住在宫中,身后又有了和乐公主护着,自然脾气也是上来了的,可华清苑还未来得及发作,就被人抢了先,采菊姑姑直接伸手拍掉袁绮雯的手,冷声道:“还请袁小姐谨言慎行!华姑娘身上之物,皆是太后娘娘真心所赏,自是您一个侯爵府小姐所不能及的!”
袁绮雯从未被一个下人如此下过脸,即便是宫中出来的又如何,还不是下人一个,丹凤眼冒着怒气,大喝一声“大胆!”紫衣连忙拉了一把袁绮雯的衣袖,却被狠狠甩开了。华清苑后退一步,与袁绮雯拉开距离,不耐烦地开口打断袁绮雯,“好了!绮雯表妹,收起你的威风,宫中规矩多,你日日在侯府里打转,未进过宫,也自是不知如何个行事规章,我不怪你。”
看着渐渐红了眼的袁绮雯,华清苑有些恶心,怎么,就这样就受不了了,要是自己将从前受得气都还给她,还指不定在他人面前,怎么说自己欺负她呢!华清苑心中腻歪,便挥了挥手,语气中的不耐也渐渐明显“行了行了,外祖母如今都病在榻上,动不得了,你作为嫡亲孙女,还是赶紧行退礼,好进去伺候外祖母,好尽一尽孝心吧!”
这样的语气与态度,向来都是袁绮雯对华清苑的,何时竟轮到袁绮雯受这样的气,心中很是不舒服,即便采菊姑姑眼神灼灼地盯着她,袁绮雯却依旧毫无动作,红着的眼睛也瞪了起来。华清苑脾气也上来了,她都愿意往事不再提,只要袁绮雯行个退礼,日后两人就是简单的表姐妹关系,偏偏她不愿意让这事过去!于是乎,华清苑也直挺挺地站于袁绮雯前边,表明这事没完,今天她不蒸馒头,却要争口气!华清苑直勾勾地看着袁绮雯,嘴上却吩咐起采菊姑姑来:“采菊姑姑姑姑,还得劳烦您将礼交代给两位姐姐带到将军府了,我怕是去不了了。”
采菊姑姑在宫中见到的华清苑,总是一副温顺柔和的模样,现今看到华清苑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觉得煞是可爱,抿嘴轻笑“单凭华姑娘吩咐!”说罢便令其中一个宫女先去送礼过将军府,还特意交代了届时时辰到了,华清苑没过将军府,便直接回宫中禀明太后娘娘同和乐公主。
袁绮雯一听,眼神犀利得犹如小狼一般看着采菊姑姑,可采菊姑姑可是在宫中出来的人呢,面上浅笑依旧,心中还在感叹,这华姑娘到底是个心性好的,现在才来个脾气,准备硬碰硬。若是换了别家小姐,早在甄氏处就应该耍性子了,不过现在耍也不迟,也就什么也没说,静观其变。
华清苑摆出一副“我大有时间与你耗”的架势,静静地看着满脸悲愤的袁绮雯,忽然见到在袁绮雯的身后,有个月白色衣裳在靠近,定睛一看,是冼氏,当下笑了,大声道“表妹,你应该孝顺的不止外祖母呢,还得多多关怀一下你的母亲,安溪候夫人才是呢!”华清苑看着袁绮雯煞白的脸,觉得心中舒畅,叫你跟我过不去,那我不仅要踩你伤口,还得踩最痛的那个!隔着个大老远的,华清苑便行了长者礼,清声喊道:“晴儿见过二舅母。”
袁绮雯咬唇,也不知道冼氏用了什么法子,让袁熙德提前解了她的禁。这些天来,袁绮雯一直都在避着冼氏,就是不想向这样不堪的女子行礼。可眼见着冼氏越走越近,袁绮雯也清楚眼下这般是如何都避不过的,看向华清苑的眼睛更红了,急急地冲华清苑行了个退礼,再向冼氏方向屈了屈膝,便匆匆进了福园。
华清苑顿时心情大好,同冼氏的笑也多了几分真心,不过这却引来另一个麻烦。冼氏是知道华清苑入了和乐公主的眼进宫之事,也大概华清苑方才的笑是她在安溪候府上,第一次感受到的真诚笑脸,便硬是拉着华清苑到香兰院中,说是要联络一下同袁娅慈之间的表姐妹感情。
华清苑无语,这见都没见过面,谈何感情联络!可既然到了,自然也是要进去一下的,不说袁娅慈,就是木秀才,她还是要拜访一番的,毕竟是她的启蒙先生,也没有因为她的身份而区别对待。华清苑踏进屋子,只见木秀才端坐在上方位子,下边是个小人儿正埋头写字,便乖巧地走至木秀才跟前,规规矩矩行了敬师礼。